康奈尔M.Arch值一年五万四吗？（一）卡罗兰·奥唐奈的娱乐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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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资篇（一）：M.Arch项目主任，卡罗兰·奥唐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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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卡罗兰·奥唐奈从Manchester School of Architecture 本科毕业。做了若干竞赛后，她在普林斯顿读了MArch。06年毕业出道并在Eisenman Architects工作两年后，卡罗兰来到康奈尔成立了她的Caroline O‘Donnell Architect，CODA。从此，康奈尔便成了卡罗兰重要的建筑基地。


2011年，Edgar Tafel给康奈尔建筑系捐赠了380万美元并冠名了Edgar A. Tafel Senior Professorship of Architecture作为学院新的M Arch 1项目主任的头衔。 同年冬天，康奈尔建筑系开始张文寻找合适的人选来领衔自己的M Arch 1项目，并最终将这个重任委以了卡罗兰。


作为康奈尔建筑系研究生项目大当家的卡罗兰借鉴了社会主义中学语文课本脚注里的作家简介给自己描述了若干身份：作家，理论家，热爱长颈鹿的业余动物学家，致力废物利用的环保主义者云云，建筑师倒是被她颇为贴切地排在了最后。


打开卡罗兰事务所“CODA”的官网，取自Led Zeppelin最后一张录音室专辑Coda封面的logo便映入眼帘。如果说引用一张1982年发行的并且“恰巧”可以和自己名字缩写重名的唱片作为自己的事务所招牌在讨巧之余还颇有一番复古情调，那么卡罗兰选择将她(O)与她的密友马丁米勒(M)合作的新锐设计小组(G)取名为“omg!”可说是带有卡罗兰本人强烈的浮夸烙印了。大洋彼岸的小网红是怎么一番炒作着上热搜，这边的卡罗兰大概便是怎么样包装营销着自己的作品。取一个搏人眼球的名字不过是p图之于网红一般的雕虫小技。虽然在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看来，“omg!"可能更像是Bronx哪个脖子上套着四串大金链，在6号线上摇摆摇摆的大老黑会给自己的地下说唱乐队起的名——不仅嘻哈，而且土。


起名字颇为他人之私事，在这里拿将出来把卡罗兰批判一番看似十足的小气。不过，这倒是个评论卡罗兰建筑教育的不错的引子。插科打诨向来是卡罗兰用来营造亲善力的拿手好戏，而这反映到她的设计与教学中，就是网红娱乐建筑。比起齐柏林飞艇的CODA，抑或琅琅上口的omg，卡罗兰在建筑理论课上的措辞倒是颇为隐晦了，幸而我身旁常常坐着GRE写作5.5的大神，经他一番解释，我往往才意识到那些个让外国(本国)学生面带不可描述微笑的隐晦措辞原来有着这般或者那般的yin hui含义。


从13年得奖的Party Wall开始，卡罗兰开始了较为稳定的实际项目产出。当然，卡罗兰自不会怠慢每一次给项目取名的机会。从这方面看，她的项目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后现代的历史戏谑主题，代表作是Party Wall与Primitive Hut，将建筑专有名词解构重构；另一类是波普的生物器官主题，代表作是Urchin，Puss/y Hut与Tripe，所言即所示，通俗易懂，搏人眼球。取名只是一件小事，但是见微知著，她的设计同样透露着她毫不正经的小机灵。


不得不说Party Wall至少是个不错的设计。空间丰富，而且设计创造了颇有活力的室外场所。在此之外，形式上倒立的WALL投影在地上正好成了WALL，architecture speaks itself，有些抖机灵，但也算是饶有趣味了。


然鹅卡罗兰之后的作品可谓是江河日下。


我刚进校那会，卡罗兰带着手下忙活着做Urchin。名副其实，那是用塑料椅子围了一圈的构筑物，伸出来的椅子腿儿宛如一只趴在康奈尔大草地上的海胆。Party Wall玩耍了一把将WALL倒立过来直接做形体的游戏，Urchin则想要颠覆那些日常生活中我们司空见惯的物品与人体的关系，并用形式策略赋予它新的解读。虽说不知道这种先锋探究有多少严肃意义，但乍看之下似乎确有那么点意思。只不过卡罗兰杂糅了她个人contextualism私货的实践有些搞笑：海胆那一圈椅子跟鸟巢似的两边高中间低，而这形式被卡罗兰说成是在呼应场地——凹下去的那一块正好对着草地对面的A.D White雕塑翘着的二郎腿的脚尖。论想象力吧，这还真比不上广西北海的chuan销人员把公园雕塑解读成侧面扶持，正面压缩，低调宣传和暗箱操作。


且不管里面包裹着什么，这些由韵律感修饰的表皮就是卡罗兰所有设计的糖衣。诚然，卡罗兰是狡猾的——尽管在这点上她是比不上她每每提及都略带几分小女生嗔意的库哈斯了，但在纽约边陲的小圈子里，这，亦已足够。卡罗兰本人对形式与空间的话题总是嗤之以鼻——对她而言，这些conventional且generic的话题与她本人的创新精神毫不相符，但是她并不介意事实上在自己的设计里借用这些老套的手法。不管是Party Wall的木板表皮还是Urchin伸出的一根根椅子腿儿，这种充满形式感的套路用来吸引眼球还是很好使的。在卡罗兰的大作Urchin建成之后，学院的另一个教授用无人机航拍了一张海胆的俯视图，还在Twitter上跟卡罗兰互动了一番：So symmetrical from up there。受校园内广泛关注的卡罗兰虽然高兴却表现得波澜不惊，在课上半开玩笑得跟我们说这人眼光还不甚高明：You know how I feel about symmetry, David Salomon! I was actually thinking "So deformed from up there!"


到了最近的Primitive Hut，表皮的手法一如既往。通过同质单体的复制与排列创造秩序与韵律，如是而已。不过在理论上卡罗兰似乎失去了之前两个作品的锐气，仅仅泛泛带上了建筑与时间尺度的话题。可能是跟精通参数化的马丁·米勒打得火热，她从Primitive Hut开始对建造技术反而更加关心了起来。


Primitive Hut里，卡罗兰声称自己的这套macro-cellular solid structural lattice最省材料，“maximizes volume while minimizing material ”。不过，在我这个因为太穷，每次激光切割都要把我的文件排得密不透风，以此来节省一下材料费用的屌丝看来，这建造过程浪费的材料可真海了去了。


可能是发现哪怕靠自己的措辞也难以说服观众这个Primitive Hut带个大洞的单元在浪费了一大块圆心材料的同时是怎么能够最省材料的，于是今年CODA忙不迭地推出了两个参数化与节省材料的主题的新作。其中一个据说就是拿Primitive Hut边角料制造的EVITIM。当然，我没能在模型照片里找到应该大量存在的圆形木片，可能是缺少一双火眼金睛吧。


至于另一个新作，则是号称材料得到100%利用的迷你图书馆TRIPE。卡罗兰从烹饪上的“nose to tail”切入，引出了自己不浪费一颗木屑的雄心壮志。不过窃以为，CODA这个实践无非是在一张木板上切下制作椅子的木料，然后鸡贼地把剩下的部分称为书架而已。100%的材料利用率，归根到底还是旨在节约资源，但是卡罗兰的这个迷你图书馆，省吗？何况从设计上看，往这面墙上再掏几个没有意义的洞回家做筷子，出来的pattern大概率也还是挺美的。这个所谓的材料全利用，价值几何？


真的钻牛角尖里，做个宜家书架绝对是更省材料的，但我显然并不是在提倡这种抠门的追求。只能说CODA最近的几个追求技术突破路线的装置有点在概念上跑了偏。探讨形而上的话题还可以靠措辞抢救一下，但摆明了说要最省材料那可就没半点腾挪的余地了。


埃森曼的弟子，拿了MoMA的奖，又年纪轻轻坐上了藤校建筑系director的位子，卡罗兰想要放飞自我倒也没什么。不过那些追随卡罗兰的，或是上了她studio的学生们，做出来的设计可就只能是一出出翻车现场了。


2017秋天，卡罗兰开了一个名为CYCLO的optional studio。开篇自然是宏大叙事：在美国只有34%的废物得到了回收，其中还有不少塑料和电子垃圾实际上被回收站直接送去了填埋场。接下来便是这个studio的雄心壮志了：These materials are untapped resources, ripe for use, in need ONLY of design strategies to harness them.有了雄心壮志，显然也不能少了对创新的无畏和对传统的鄙夷。有了Party Wall的成功经验，卡罗兰显然不会不自夸一番自己在建筑材料上的创见。


不过想要实现这美好的愿景远远不“仅仅”需要设计策略，还得先健脑。


卡罗兰颇为自得的将自己的作品称为built with unconventional materials，可归根结底，Party Wall也不过用的是木板罢了——只是这些木板（据卡罗兰说）是做滑板的边角料。而卡罗兰上述提到的New York ETH Pavilion for IDEAS CITIES 2015一样也是将废料最终给做成了板子。严格来说这确实不是一般的传统建材，但是从建筑学的角度上来讲，既然都是木板，用什么材料做木板子又能在空间和形式上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么?


可惜年轻而天真的康奈尔同学们大概没有把握到卡罗兰在Party Wall中成功的精髓。电路板，旧轮胎，甚至是（崭新的）运动鞋被拿来作为了垃圾回收设计的道具。抛弃了卡罗兰惯用的糖衣表皮，除了画图和嘴炮什么都不会的美国建筑学子们纵使八仙过海，也只能对着垃圾回收这个的严肃的工科课题摆弄摆弄并不真正行之有效的设计概念，而且这下连能糊弄一下人的形式都做不出来了。


在studio review当天，包下了AAP Rand Hall三层作为展览场地的卡罗兰倒是像女皇在她的宫殿里大宴群臣。毕竟，在热衷大新闻的卡罗兰那儿，不负责任的脑洞并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建筑方案倒是要一概被扫进generic的垃圾桶里的。每每跟她从空间讲起方案，卡罗兰就一脸的不耐烦，于是我跟她最后的几次desk critics往往不到十分钟就完事了。至于旧球鞋圣诞树和毒害环境的电路板外立面最终能如何推动环保事业，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好在这不过是一个建筑系的studio，概念玩过了，diagram画过了，火车跑过了，不就齐活儿了嘛。


从初始的概念开始发展一整套形式的设计，通过逻辑的推理或许可以做出不错的设计。不过卡罗兰的后合理化陋习将这一切化为泡影。上设计课的时候，卡罗兰最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便是：you don’t have to tell the truth。 这句话常被卡罗兰用来鼓励那些在建筑创新之路上步子迈大扯着了蛋的同学。美国（或者加拿大）的同学，总有抑制不住想要来一下异想天开的时候。照着模型室摆着的3d打印克莱因瓶做个造型要附会成是a snake eats itself，长方体里布尔差几个gumball拉的椭球要说成是每个椭球指向一个特定的方位是在呼应场地。而到了这些说辞终究无法自圆其说的境地时，后合理化便派上了用场。


多米尼克教派的修士们在拉图雷特1米83宽，5米92深的单间里体验被抛向自然的孤独并在其中修行，但是很显然，这种于细微处感受空间的方式显然比不上在INS上晒个MoMA PS1的坐标，选个美美的滤镜，传段视频，然后再配几张自拍。“it's a WALL”，网红们完成了新一天的晒图任务等着集赞了，卡罗兰也收获了自己的影响力。Zeitgeist，早期现代建筑大师就提出要反映时代精神，从这个角度看，空间确实也该被弃之如敝履。一百个躯体和心灵只需要一个安静的居所，但哪怕是没正经事干的网红，也得忙着辗转网红店品尝甜点和下午茶，在best west coast拍几张ig。肤浅但惹人瞩目的概念才能恰如其分地在这个流量社会做好一个小ip。谁还有闲情逸致在狭小的空间里冥想然后走出一个人的世界体验一下房间外5米宽的走廊到底塑造了怎么样的公共空间？


甚至大概连在场性都可以变得无足轻重，在Archdaily或者Instagram上精选几张美美的滤镜照然后来个公众号轰炸，点赞转发收藏三连，岂不美哉？MoMA PS1年年有，今年是我卡罗兰拿奖火了，但明年就轮到大卫·本杰明，再过几年就是同僚珍妮·萨宾了。人都说出名要趁早，Party Wall盖完了就得趁着它拆之前多揽点人气。今年火不起来，难道还等着柯林·罗，艾森曼花几年给你写几本大部头？还指望着建筑系的徒子徒孙们在建筑理论课上一轮又一轮的给你写建筑分析？


剩下的要紧事便是怎么拿概念博人眼球了。但概念本身甚至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概念的可读性以及那层肤浅的创新表象。吴 I 凡的演技，（在不唱嘻哈的时候）重要吗？


那么，一年花五万四，结果请了吴 I 凡教你演戏，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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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奈尔建筑系M.Arch值一年五万四吗？（二）（Post）Modern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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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奈尔建筑系M.Arch值一年五万四吗？（三）OMA-AMO,lm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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