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经济学家一样思考，像程序员一样写作——专访GRE写作大神tesol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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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托访谈系列之 GRE写作

最近有幸和GRE AW 满分的Simon老师(寄托论坛特约嘉宾tesolchina) 约谈。Simon老师去年10月开始在寄托GRE作文版开设GRE作文6分教学博客，至今已发布issue和argument的写作全文示范各40余篇、没有写示范的题目也都写了英文提纲。他的博客里除了有他亲自写的范文外，还包括各种写作方法和技巧分享以及指导过的版友获得高分的经验。博客开通以来，Simon老师已经累计指导10多位版友取得4-4.5分的成绩，另有10多位版友通过自学博客内容取得4-4.5分的成绩。Simon老师的目标是通过寄托帮助超过100位版友取得理想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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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GRE作文在整个留美申请中并不是特别重要，很多同学只求3分，为什么您会选择投入时间、精力研究GRE作文的教学呢？

我对GRE写作已经关注近十年了。早在老G的年代，我就曾经在另一个留学论坛做过GRE作文版的版主，06年的时候自己考老版的GRE作文就拿过5.5分。记得当时考的issue议题是人类获得知识越多，世界并没有变得更容易理解，而是变得更复杂更神秘。当时我在考场上就引用了爱因斯坦的名言 “这个世界最不可理解的事情就是这个世界竟然是可以被理解的。”当时我就用这句话作为自己全篇文章的框架，写完之后还有几分得意。主要是爱因斯坦的这句话是很有意思的，他大概是在说，这个世界可以通过数学的模型和物理的公式来描述这件事本身是不可思议的。当然，像我这种没有深厚数学功底的人是很难真正体会爱因斯坦讲这句话时的那种惊讶的。但是，能够在写GRE作文中引用这句话，这本身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我讲这个就是想说明GRE作文吸引我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它让我体会到了一种思维的乐趣。

Simon老师06年参加老G作文考试获得5.5分，issue的写作以爱因斯坦的名言作为全文框架。

作为大学英语老师，我曾经的理想是希望通过英语写作教学来教会学生批判思维。我曾经图样图森破的认为如果中国多一些人能够批判性思维，我们的社会就会少一些顺民，就可能有一些来自民间的力量改变中国，而不需要总是指望明君。这也是我给自己选取tesolchina做网名的初衷。

十几年过去了，我想我已经过了那个空谈梦想的年纪。现在我只想做一些很小但很实在的事情，就是帮助想去美国读研、读博的同学在GRE作文考试上取得较好的成绩。中国每年有4万多人次考GRE，作文的分数大多徘徊在3-3.5分。很多同学对这个分数都很不满，但是又苦于没有好的方法提高。因此，我在香港城市大学英语读博期间，决定以如何帮助中国学生在GRE作文考试中取得好成绩作文博士论文的题目。我希望我的工作能对希望取得好成绩的同学有些帮助。

至于主流意见认为GRE作文对于留美申请并不是特别重要，这个观点我基本赞同。对于大多数理工科的同学来说，在GRE作文上花太多时间还不如去实验室积累一些科研经验或者多读一些文献了解国外教授的研究工作。但是，我相信有一部分同学其实英语基础并不差，却因为缺少有力的正确的指导而未能拿到4分或以上，相信我的工作对这部分人会很有帮助。另外，在内地读本科的同学英语写作能力普遍不高，这对于大家今后的发展也是一个瓶颈。将来无论是写学术论文还是写项目经费申请，能用英语清晰、有条理地表达复杂的思想都是很重要的。而GRE写作的训练可以帮助大家提升这方面的能力，所以从长远来讲，投入时间准备这个考试还是很有意义的。

另外，我最近有机会和我以前在武汉二中读书时的一位学霸聚会。她目前在耶鲁大学任教，在谈到录取学生时，她指出GRE作文分也是一项参考指标，如果能拿到4分的同学往往会被看高一线，因为写作能力对于将来的学习确实是很重要的。虽然这只是个人观点，但对于有意冲击名校的同学或许值得考虑。

问：很多同学在写GRE作文时都会面临无话可说的问题，甚至有些题目用汉语都不知道怎么写。对于这个问题，您有什么建议？
写文章要言之有物，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很多人说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是多读多写，这个说法很对但却没什么用。关键是读什么和读了之后怎么写。就GRE写作的干货积累问题，目前很多参考书都给出了大量的素材或者工具箱，里面包括很多名人名言或者历史事件。提供这些素材的逻辑是准备了这些内容就可以在写作中运用、写出好文章了。我觉得不结合题库中具体题目进行思考而准备素材是行不通的。读了这些素材只能给考生一种好像准备了很多干货的错觉，一旦上了考场拿到题目，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针对GRE作文无话可说或思想肤浅的问题，我开出的药方是学会像经济学家一样思考- Think like an economist。很多人对经济学有一种误解，以为这只是研究金钱、市场、经济发展这类问题的学科。其实，当代经济学是一门以人的理性为基本假设对人的行为和社会制度的运作和发展提出解释的科学，很多经济学的理论概念已经被用来解释和研究传统的经济学领域以外的问题。在我的GRE范文里就有不少运用了经济学的概念来分析和解决问题。

比如说，经济学的一个基本概念就是资源的稀缺性。这里的资源可以说是包罗万有，不仅仅物质是资源，人的时间、知识甚至制度都是资源。由于资源是稀缺的，那么运用资源就会产生成本，也就是做一件事耗费的资源，就放弃了这些资源本来可以用来做的另一件事。像这种能够解释大量社会现象的概念，对于分析GRE作文中的问题是很有帮助的。


我们可以具体看一个例子。issue 31: Society should make efforts to save endangered species only if the potential extinction of those species is the result of human activities.  这道题的命题是只有人类活动导致的濒临灭绝物种才应该拯救。但是，要采纳这一政策的前提是我们首先都分清楚哪些物种是因为人类活动而濒临灭绝的。而要弄清楚这件事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任务。要完成这个任务本身就是需要消耗资源的，由于资源是稀缺的，我们就要问为了这个问题而消耗资源是否值得。

所以我的范文中其中一段是这样写的

It is difficult to apply the proposed criterion for selectively saving endangered species in practice. If this criterion were adopted as part of the policy, the government agencies and the scientists would have a hard time to decide whether or not the potential extinction of certain species is due to human activities or not. As we all know, the excessive generation of greenhouse gas such as carbon dioxide has led to global climate changes which have impacted the livelihood of all living organisms on earth. So broadly speaking extinction of any species is in one way or another related to human activities. It may take a whole team of biologist, anthropologists, mathematicians, geologists to work out the extent to which the potential extinction of a given species results f rom human activities. It would be more reasonable to use the resources directly to save the endangered species instead of engaging in some complex factor analyses.

由于经济学将所有能创造价值的东西都视作资源（连碳排放权也是），经济学的理论开始渗透到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以至于出现经济学帝国主义这种说法。经济学家对法学家、政治学家、社会学家的研究领域指手画脚，势必引起很大的争议和反弹，但是对于我们准备GRE作文和思考GRE作文题库中的问题来说却是一件好事。我们并不需要去很深入的学习经济学，不需要真的像经济学家那样构建数学模型。我们只需要借鉴一些经济学的思想，利用经济学的概念来思考问题，就能帮助我们在GRE写作中提出较深刻的洞见。

问：确实很实用，我也认为经济学的很多思路能够应用在推理中。有什么相关的书或者资料推荐给经济学小白们吗？

我的博客里的范文中有不少地方运用了经济学的概念，其中包括稀缺资源、机会成本、诱因、比较优势、信息不对称、市场机制与失灵、规模经济等。在范文中学习这些概念的具体运用应该是见效最快的方法。至于相关的书籍和资料，我会推荐大家去看Becker和Posner的博客（链接），其中一部分博文汇集成了一本书《反常识》，这里有英文版可以下载（链接）。另外，Friedman出过一本Law's Order（下载链接），用经济学理论来解释法律，这本书读懂了，就能对法律背后的逻辑有一定的了解，法律又是对人的行为和社会运作的规范，所以，读懂这本书对人与社会都会有更深刻的认识。

问：刚才主要讨论了干货的问题。接下来我们谈一谈语言表达方面的问题。有人认为GRE作文强调的思想和逻辑，语言表达并不重要？

这种说法是不对的。如果你看GRE作文的评分标准，3分的其中两项描述是

* has problems in language and sentence structure that result in a lack of clarity
* contains occasional major errors or frequent minor errors in grammar, usage or mechanics that can interfere with meaning

可以说很多同学写的文章都符合这两项描述，所以说拿3分一点也不冤枉。这里面最核心的问题就是很多同学写英语作文的时候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写，或者说是很任性的写，写出来的句子根本不考虑是否符合英语的习惯。这里不是说的基本的语法规则-大部分同学基本的语法错误还是可以避免的。我讲的是表达的问题和词语搭配的问题。有些句子可能语法正确，但是怎么看都很别扭或者就是不知道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经常反省我自己的英语写作过程，我觉得我的文章里用的句型和单词的搭配绝大多数都是我见过的。比如说problem这个词，有哪些动词可以用呢？我会想到solve,identify, tackle, address, deal with, 这些词我都会很有信心的使用，因为我平时阅读时见过母语是英语的人这样用。相反，如果一个词我没见过别人怎么用，我就不敢随便用。所以我很『佩服』那些在GRE作文中用自己刚背了没多久的高级词的同学。我觉得学单词就像交朋友一样，你至少要多交往几次了解对方的底细，才敢请他办事吧。写文章的时候用的单词你如果不是之前阅读过程中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怎么就有胆量拿来用呢？所以说，无知不可怕，无知者无畏才可怕。

现在英语教学界比较前沿的语料库教学法其实也是基于这个原理。语料库一般是由母语是英语的作者写的文章组成的，通过查找语料库中某个单词，就可以知道哪些单词和它搭配的频率较高。（HJ：插播安利：语料库怎么用？）其实，我们每一个人的脑子里都有一个语料库，我们在写文章的时候，这个语料库的容量就决定了我们哪些语言资源可供我们使用。从这个意义来讲，写作能力的提升肯定是以阅读为基础的。

问：阅读对写作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但是对于只有较短时间准备GRE作文的同学来说，阅读积累似乎远水不解近渴，有没有什么比较快的方法？

任何声称可以短期内提高写作的老师都是骗人的。所以，我并不建议基础不好的同学以短期内取得4分为目标，而应该以长远提升写作水平作为学习写作的动力。不过，如果要说写文章的秘诀其实就是一个字：抄。所谓『天下文章一大抄』，要想较快的提高写作水平，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去抄那些写得比自己好的作者。但是由于抄太容易、诱惑太大，所以学界制定了各种关于剽窃的规则不允许我们抄的太明显。所以说，其实写文章最需要学习的技巧其实是如何合理合法的抄。如何学会『抄』，我这里开出的药方是『像程序员一样写作』。

天下文章一大抄，古今中外皆然。

程序员写代码有几点是值得我们写作学习的。
首先，程序员在编程之前会先把要解决的问题弄清楚并拿出一个方案来。在具体写代码之前，会先想办法把问题分解，最好是分成几个独立的模块，然后在逐个通过代码来实现。同样的我们在写作文之前，首先要弄明白这道题要讨论的问题是什么，抓不住问题的重点就去写文章只能是死路一条。 同时，程序员在解决问题时都会运用一些常见的模式，也就是之前的程序员积累和总结出来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和套路，这实际上也是一种抄。但是这种抄不是代码层面的，所以最不明显也最安全。那么我们在写作的时候其实也可以在解题思想和文章结构框架这个层面上借鉴别人的文章。比如，我在博客中经常推荐的1+3模型其实就是抄的罗素的《吾生三愿》。
  
其次，程序员写代码都会调用所使用的这种语言所自带的库，里面包括各种类和函数。也就是说，这种语言已经形成了一些固定的方法和资源可供程序员使用。同样的，我们写作的时候，每一种体裁也都有一些固定的套路和语步可供作者只用。体裁理论中最经典的语步模型之一便是Swales提出的CARS模型。这个模型概括了学术论文导论部分的写作套路。

CARS模型是体裁分析理论中的经典模型。 其中语步的概念和编程中调用函数有共通之处。

同样的，通过分析GRE作文的ETS范文和我的示范，也可以概括出写作开头段、中间段和结尾段的套路。在自己的写作中借鉴这些套路往往能够事半功倍。

第三，和编程一样，写作的句子也需要遵循语法规则。写代码的时候，语句不符合语法，就过不了编译器；而我们写作的时候却没有编译器来检验我们的语法。如果任由自己的语感来写作，写出来的文章肯定会错漏百出，只有在句子层面上大量借鉴范文的句子结构和词语用法，才能写出靠谱的文章。程序员写的每行代码都是按照固定格式和模式来写的，或许我们写英语作文时，也应该更加严格要求自己，用更多固定格式和模式，从一开始就模仿成熟、正确的句子。  


问：Simon老师提出『像经济学家一样思考，像程序员一样写作』的思路确实让人耳目一新，但可能大家也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吸收。接下来想请您谈一谈批判性思维。GRE作文明确要求体现的批判性思维（critical thinking）,大家理解各异。您对critical thinking是怎么理解的？

讨论批判性思维这个概念的书籍很多，也有很多不同的角度，我这里就不做文献综述了。就我这几年对GRE写作的研究和教学来说，我觉得批判性思维其中一个最重要的技巧，就是在面对一个问题以及已知的解决方案时，我们不能仅仅满足于别人提供的这个答案，而要问自己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性。我个人写很多issue和argument的示范时发现文章到最后的落脚点都在这里。Issue往往会提出对某件事的某种描述或者指出应该如何，那么要提出自己的观点，往往就要去探讨除了这样，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性。Argument也是一样，原题会提出解决某个问题的某种方案，在写作时就要思考，这个方案是否可行，还有没有其他方案。

Simon认为学习批判性思维的最终意义在于开发个人改变环境、创造历史的潜能。

从这个角度来说，批判性思维不仅仅要求我们批判，还要求我们有一定的创意。我个人很喜欢萧伯纳的一句名言：一个理智的人应该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只有那些不理智的人，才会想去改变环境适应自己。但历史是后一种人创造的。其实每个人都必须适应环境，因为环境是历史、文化积淀的结果，是一系列的规则和制度。只有遵守这些规则和制度才有秩序，社会才能高效的运作。从这个层面上讲，适应环境、遵守规则是人的本分。但是，人不是机器，人有自己的思想，因此，人需要不断的思考规则是否合理、制度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这便是萧伯纳所说的不理性的尝试去改变规则、推动制度进步的人。但我并不同意萧伯纳的这种二分法，将人简单分为理性的适应环境的人和非理性的推动历史的人。我觉得每个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理性的，但每个人也都有潜能有机会在人生的某些时刻做出一些有可能改变历史的事情。对于所有的规则、所有的制度，我们一方面要适应要尊重，另一方面也要反思并尝试改变。我想这就是学习批判性思维的最终意义。


问：能够将GRE作文考试、批判性思维和改变世界联系起来，确实是一个很有趣的视角。最后想了解一下Simon老师接下来在寄托有哪些活动计划？

我的博客已经覆盖了整个GRE作文题库，接下来需要对已经写好的范文和提纲进行校对和完善。明年元月开始，我会通过寄托的官方QQ群开办一些GRE写作公开课，希望能帮助更多的同学在作文考试中取得好成绩。与此同时，我正在编写一本书《留美英语写作手册》，内容将涵盖托福作文、GRE作文、留学文书写作和学术英语写作。我之前在华中科技大学任教期间曾经帮助100多位同学修改留学文书并协助近60位博士生、青年教师发表SCI收录的期刊论文。我打算在这本书里总结我这些年的经验，希望能给有志留学美国的同学更多的帮助。

HJ: 非常感谢Simon老师抽出时间和我们探讨GRE写作的问题并分享自己对写作和生活的思考。 最后是喜闻乐见的爆照环节~附上访谈时Simon老师的近照以及在香港城市大学博士生页面上的简介。

Born and raised in Wuhan, China, Simon immigrated to Hong Kong as a teenager in 1994 and graduated from Wah Yan College, Hong Kong, in 1998. He holds a Bachelor degree in history from Washington University in St. Louis and a Master degree in comparative education from University of Oxford. He taught English in Huazh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Wuhan, China from 2003 to 2013 where he helped more than 60 scholars publish their research articles in SCI journals and over 100 students revise their application documents for overseas graduate programs. His research interests include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identity development and academic discourse. Inspired by Richard Stallman, Lawrence Lessig and Aaron Swartz, Simon is committed to Free Culture Movement and believes that the world will be a better place if all creative works and scholarship are freely shared in digital forms.

KssandraUID: 2766998

竟然是沙发～好顶赞！
王老师指导作文很有一套，我的4.5分可以证明！:(

ananan1523UID: 2528829

顶

crazyrobinUID: 2368627

好贴！赞

gytgyt35UID: 3591804

帅哥。。。。。。。。。。。。。。。。

asceticabardUID: 3338402

学习中，顶！

huangjinjinUID: 3616142

学习！！！！！！

岳然UID: 3654715

很详细很实用，干货满满！

cinnamon_quillUID: 3596860

谢谢分享：D

gytgyt35UID: 3591804

老师有女朋友不？

chongyangyeUID: 3664300

留名支持，我觉得王老师的意见很中肯啊。英语写作确实是一件值得长期努力的事情。

就算短期应付过去，所有有志于出国读博的同学，也应该再努力去提高写作能力。

ppyyhongriUID: 3586704

受教了！

gterlannUID: 3595027

GRE作文想绝对高分感觉还是要肚子里有货，广征博引，提升真的是很艰难；

老师真人照片比头像那个照片好看多了

shanshan3UID: 3505037

谢谢版主和Simon老师，学习了！

adu2015UID: 3644857

准备作文的时候受益匪浅。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