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归类] 为什么来自中国的 top conf paper 越来越多？(zz) [复制链接]

Chris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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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30 03:46:5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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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算机学科对顶级国际会议很重视。最近不断有人问，为什么这几年来自中国的top
conference paper 越来越多？问话的基本上都是海外客，既有国人也有老外。

这个问题似乎我是有一定发言权的，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我是“全程参与者”，经历
了顶级会议来自中国的文章“罕见”到“有几篇”到“有一些”到“很多”的历程。

现在不少国内的年轻人在顶级会议发表论文，例如我组里的学生。有些年轻人发了几
篇文章就开始“一览众山小”了，经常可以看到年轻人拿自己的 publication记录去
和老院士们比较。我一直告诫学生，别以为你们这个年纪的人比前辈们厉害，人类进
化速度还没这么快。老院士们（除去极少数“混进去的”）是他们那个年龄段的学人
中万里挑一甚至更牛的人物，你们不要说万里挑一，有没有达到自己这代人中的top
1%？人永远只能和自己的同龄人比较。以前国内可能要聪明绝顶的人物才能在顶级国
际期刊会议发表文章，现在可能资质中上的年轻人就可以办得到。你们看起来取得更
大的“绝对成绩”，只不过因为你们拥有的条件是他们不可比拟的。

可以说，2005年是一个分界点。2005年之前，计算机科学各个领域中，来自中国内地
的顶级会议论文是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会议上都是光头或者零星几篇。2005年之后的
情况可以用“巨变”来形容。拿IJCAI/AAAI为例，曾有人统计过，从1969年到1998年
的30年间，中国内地的录用论文加起来不超过10篇，可以说光头是正常的，不光头倒
是不正常的了。1999-2005年和以前情况类似，但是2005年以后就截然不同了，中国内
地每次都有10来篇甚至更多。

黄仁宇先生名著《万历十五年》告诉大家，虽然是崇祯吊死在煤山上，但其实明亡于
万历。我有一个理论来解释2005年之后国内计算机界在顶级会议的爆发，核心思想是
说2002年的时候这就已经是注定的了。姑且称之为“2002理论”吧。这个理论往外一
摆，友人们都恍有所悟。其实雏形早在微软研究院 2006年的计算机教育高峰会（Mic
rosoft Faculty Summit）的特邀报告里我就已经说了，只不过当时大家还没感知到这
个“爆发”，所以我是从“缺什么”的角度来说的。有心人自可深思，如果“缺”的
这些 “不缺”了，结果会如何。讲完下来Niklaus Wirth就跟我说，看来中国计算机
有希望了。图灵奖得主果然不一般，听出了言外之意。

说穿了，这个理论大致就是认为，2002年后入学的学生（至少对国内较强的计算机学
科的学生来说）在起点上不再输给国外的同龄人。这些学生到2005年后该出东西了，
这就必然会导致“爆发”。

为什么是2002年呢？说几个比较明显的原因：

1) 文献丰富

今日的年轻人已经难以想象，十年前国内的研究环境是怎么样的，更不用说二、三十
年前。

说个故事吧。98年我念研究生的时候，正是求知欲旺盛的时候，逮着什么读什么一点
不累。问题是所能拿到的最新的国际文献是1995年出版的IEEE Transactions。95年的
Trans，文章的工作大概是93年或者之前做的。也就是说，能看到的最新的东西是别人
五年前做的。这五年里别人在干什么？只有靠猜了。

年轻人可能要问了，不能找最新的会议论文集看吗？那年头，就连这IEEE Trans都是
盗版来的，是上海某公司影印之后再卖给各大高校。国家对科技投入很有限，系里有
钱买盗印的国际期刊就相当不错了。最新国际会议文集，想都不要想。

那，纸版的没有，不能到网上去找吗？要知道，CERNET是1997年才开始建的，整个教
育科研网的出口带宽只有25M，何况再往下分到各地区中心、各高校。别说出国了，t
elnet上BBS聊天都只能看着一个个字往外蹦。连国外网站？简直做梦。到了1999年，
全国互联网的国际出口带宽才只有 143M。再考虑当时高昂的网络费用，难得有实验室
可以让学生连网上国外网站。通过网络访问国外的科研资源（例如作者主页上的论文
），大抵是2003年以后的事情。

再说个故事，99年因为拿了首届微软学者奖，我到微软做了两个月的intern。在微软
平生第一次接触ACM和IEEE的数字图书馆，当时就被震撼了，居然能看到这么多文献！
回学校就没这个机会了。于是平时偷偷地下载，到了周末和周昆两个人跑到中关村去
买光盘。记得我们俩鬼鬼祟祟的，被小贩当成买黄盘的了。买了盘回到希格玛偷偷用
光盘机刻了带走。

国内各大名校订阅国外的数字图书馆大概是2000年以后开始的，到2003年左右比较齐
全了。再加上网络越来越快、越来越便宜，直接可以访问作者主页下载文章了。为了
便于访问，我还曾经维护了一个国外researcher的主页列表，大概有好几百人的主页
信息。再后来因为一Google就有，那个列表就不再用了。

总之，对2002年以后入学的学生来说，文献的获取不再是一个瓶颈，至少对国内水平
相对较高的单位来说，在这方面基本上和国外站在了同一个水平线上。

2) 交流增加

十年前很难得有海外人士来做报告。一般的情形，一个系一年有那么五、六次海外人
士学术报告，这个系就算相当活跃了。每次报告一定是人满为患，搞不搞这个领域的
人都会来听，因为这是难得的接触“最新信息”的机会。2000年之后情况开始改观，
随着国家加大科技经费投入，各单位逐渐开始有钱请人来访了。现在一个系每周有人
来报告是很普通的事情。报告会多，大部分都懒得去听，也成为普遍现象。

交流对学术研究的重要性大家都知道，例如可以了解最新信息，知道别人在做什么，
讨论讨论还可能碰撞出火花。但是对国内的情况，还有一个极为特别的、容易被人忽
视的重要因素。

文革毁了中国科学界几代人。文革前的名教授，基本上都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大学
刚毕业的，赶上搞运动耽误十多年。等运动结束，再到恢复正常的大学，这些学人已
经远离国际学术舞台差不多二十年了。而计算机科学恰恰在60年代到80年代这20来年
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像90年代中期机器学习在国外已经兴盛起来了，但国内人工智
能界主流还在搞专家系统、知识工程，而那是老美60年代中期开始做的事情。说穿了
，8、90年代的时候，国内知道国际上在做什么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大多数研究生
都是“unsupervised learning”。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今日的学生在入学第一天就
能知道的东西，例如什么样的国际期刊、会议是顶级的，哪些单位、哪些人在这个领
域水平高，等等，在那时候没有人能告诉你，需要学生自己去摸索，能不能不迷路不
掉进陷阱地雷阵，就看自己造化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外来学人的报告就是雪中送炭了。哪怕报告人本身的水平未必有多
高，总可以提供一些关于国际上目前在做什么的信息。中国从来就不缺聪明人。知道
了别人在做什么，一些聪明学生自己就能折腾点东西出来了。我见过若干“高徒出名
师”的例子，和这些学生接触之后发现，他们几乎都是从别人的报告中了解到一些东
西开始起步的。

另外一个极为重要的方面，是参加国际会议。十年前，即使是教授，几年能出国一次
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回国的时候都免不了大包小包往回背东西。研究生出国参加国际
会议，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2000年后国家科技投入明显增加。现在博士生即使每
年出国参加会议也不稀奇，甚至有学生出国多了懒得动了。参加国际会议、和以前在
文章里才看到的人讨论、甚至和他们同台报告，对提升学生的自信、开阔眼界，绝对
是能起到不容忽视的作用。

总之，对2002年以后入学的学生来说，在国内一些水平相对较高的单位，国际交流方
面已经不再是大瓶颈，基本上和国外大多数地方站在了同一个水平线上。

3) 设备改善

以往国内科研环境差，有一个今天大多数人已经忘记了的因素——设备。97年我念研
究生的时候，好不容易有了一台自己独立使用的286计算机，而 286机型是美国80年代
初推出、80年代中期广泛使用的。也就是说，国内在设备上落后了近15年。很多需要
大量计算的实验工作，国内大多数单位都难以开展。

但是仅仅十年后，今天可以看到，就计算机学科来说，国内的设备不仅不差，和绝大
多数地方包括很多美国名校比起来，甚至是国内的设备更好。这直接受益于2000年以
来科研经费的大幅增长，以及“轻人力重设备”的经费管理制度。今天教授们都在抱
怨说财政制度只允许大量的经费投入在设备上，不适合计算机这种人力更值钱的学科
。但是之所以有这样的政策，我估计原因之一可能是以前一说到国内研究水平不如国
外，大家首先给出的理由就是设备太差，外面能做的事国内做不了，所以高层有了这
个印象，只要把设备搞上去科研水平就能起来了。

2002年以后入学的学生，在他们开始接触科研工作的时候，至少在国内比较强的一些
单位，设备上不仅不处于劣势，甚至可能占有优势了。

4) 求教有路

前面提到，8、90年代的时候，大多数研究生都是在unsupervised learning，而且很
难找到人求教，因为周围的人自己也不在前沿。过来人知道，能不能得到指点，尤其
是在科研起步的阶段，是有非常大的差别的。

90年代后期，国内BBS开始兴起，很多BBS都有学术版块，为学生们提供了一个非常有
益的讨论、交流的场所。从BBS上得到帮助，是90年代末、 2000年代初很多学生踏上
科研旅程的重要的第一步。但是，有人提问就需要有人回答，能回答的人从哪里来呢
？主体是那些unsupervised learning出来的人。

我非常荣幸地成为第一批回答问题的人。90年代末的水木清华AI版、小百合AI版以及
DM版，在教育网内红极一时。在相当一段时间里我是有问必答。当时不经意的举动，
为促进国内相关领域的发展可能起到了很积极的作用，我很为此骄傲。后来国内有相
当多的学生进入了这些领域，我想我是有一定贡献的。

有了BBS，不少人得以从 unsupervised learning 变成 semi-supervised learning，
成功的机会大多了。2000年后，国内一批年轻的研究生导师逐渐浮出水面，supervis
ed learning 开始出现了。

还有一点，8、90年代的时候，国内计算机界极少有国际水平的学人，大多数学生都只
能去想象这些人是什么样子，甚至把他们想象成神一样。2000年以后，逐渐有一些学
人开始和国际接轨。学生们看到这些人其实也是普通人、并没有三头六臂，他们能做
到的，自己也应该能作到。套一句老话，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了学习样本，事情
就好办多了。

2002年以后入学的学生，在他们开始接触科研工作的时候，在国内一些水平相对较高
的单位，可以得到一些实质性的指导了，这和以往相比是完全不同的。

另外，微软研究院和香港的几所大学，在国内计算机界爆发的过程中起到了相当大的
作用。以后有空再说些故事。

总的来说，最重要的其实归结起来就是两条：Internet的普及、科技投入的大幅增加
。再归结下去就是经济的飞速发展。整个中国在过去的十年取得了经济的腾飞，经济
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是真理。经济发展了、科研水平必然会跟上去。

中国从来不缺聪明人，缺的是能够让聪明人发挥才智的环境。总要有一批人来创造环
境。能有机会做创造环境的人，是一种荣幸。

评：这个世界变化快，但列强还是很强。不仅资质中上的可以办到，资质很差得也能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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