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宏：互联网是改革开放最大的受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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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人民网和上海文广传媒集团电视新闻中心联合制作了大型人物访谈类节目《30年30人》。　　【嘉宾简介】李彦宏，1991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信息管理专业，随后赴美国布法罗纽约州立大学完成计算机科学硕士学位。1999年底，怀抱“科技改变人们的生活”的梦想，李彦宏回国创办百度。经过多年努力，百度已经成为中国人最常使用的中文网站，全球最大的中文搜索引擎，同时也是全球最大的中文网站。　　【主讲嘉宾】何加正，男，人民日报社网络中心主任、人民网总裁、中国互联网协会副理事长、人民日报高级编辑/记者。第三届范长江新闻奖获得者，多次获得中国新闻奖特别奖和一等奖。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待遇。历任人民日报经济部组长、副主任并主持工作。2000年调任人民网，负责全面工作，使人民网由原来的报纸网络版，发展为中国最具影响力、公信力的网站之一。
以下是文字实录：
　　主持人：都说这是个信息时代，那么信息时代，人们在选择信息的时候是有成本的。如果降低成本，至少在互联网上，人们想出一种方式。那就是用搜索引擎来找信息。那么今天我们所要介绍这个主人翁，就是中文搜索引擎百度的创始人李彦宏。
　　1987年，中国第一次在网络上发出自己的声音。互联网将在未来的十几年彻底改变中国人的生活。
　　1994年7月，中国出现最早的网民。中国出现了第一批投身互联网事业的年轻人。伴随着各大门户网站的相继成立，中国进入互联网元年。形形色色的网络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兴起。在有些商住楼里，网络房客已经超过30%。
　　1998年开始，大大小小的网络搜索引擎公司开始出现。到了1999年，世界范围内互联网大赢。但随后的几年，互联网泡沫破灭，网络经济陷入萧条。
　　2005年，沉寂了两三年之后的中国网络公司，又重新拉开了网络经济第二轮兴盛的序幕。这家公司就是以做中文搜索引擎闻名的百度，而它的创始人就是李彦宏。
　　12月初的北京寒气逼人。但是当我来到位于中关村的百度公司总部时，这里，却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进进出出的人流和门口百度人民很行六个大字，展示着这个公司的活力。我们的采访，被安排在公司最大的会议室里进行。
　　记者：一直以来您是一个不服输的一种个性。
　　李彦宏：对，我很争强好胜。
　　记者：但是现在您呈现出来的状态完全不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李彦宏：这只是表面现象。
　　记者：内心里还是很好强的
　　李彦宏：内心里还是很争强好胜的。
　　记者：个性争强好胜的李彦宏从小成绩就很好。高中毕业之后，他以山西省阳泉市理科状元的身份考入了北京大学图书情报系。
　　记者：那您进了大学之后，您的大学、您的大学生活对您的人生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李彦宏：在大学，它是跟中学很不一样。就是你自由度变得很大。就是每个学生学的东西都不一样了。而且他不要求你把书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都背得滚瓜烂熟。更多的是开阔视野，去了解新东西。所以我那会儿也经常去听各种各样的讲座，从气功到交谊舞到哲学。什么都接触一些。接触了之后，实际上逐渐的我觉得对于我的思维方式，人生观，产生了影响。这个影响是说，遇到什么事情要独立思考，不会很轻信别人的东西。
　　解说：1991年大学毕业后，李彦宏到美国攻读计算机硕士学位，在那里，他第一次接触了互联网。
　　李彦宏：刚到美国那几天住在我姐姐家里头，她家里有一个电脑。有一个调试解调器可以打到学校去，打到学校去的话，在网上可以跟别人进行聊天。发一个电子邮件的话，对方立刻就可以收到。然后我说这个东西太厉害了，太神奇了。那个时候真的是觉得是震撼。然后在学校里头读了两年多的书，1992年到1994年这一段时间，我基本上就下定决心说我要找工作，一定要找一个跟互联网有关的。
　　记者：为什么？
　　李彦宏：我离不开它了。我觉得这个东西我太喜欢了。
　　记者：着迷了你？
　　李彦宏：对对。我就说，我找公司，它给的待遇高低倒是其次，但是这个公司必须得有互联网。
　　解说：1994年硕士毕业后，李彦宏顺利通过了博士入学考试，但是，在几次实习的经历之后，他觉得就业比做研究更有意思，于是他依然放弃了攻读博士的机会，选择了就业。
　　记者：当时您就是一个技术狂人，是吗？就痴迷于互联网？
　　李彦宏：我当时的确是痴迷于互联网。
　　记者：但是您就相信这样一个技术能够彻底的改变现代人的生活吗？你有没有这样的一种预感？
　　李彦宏：因为我自己是亲身体会，我觉得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方便了。
　　记者：但是那时候您有没有间隙回到中国，看到中国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当时的状况？
　　李彦宏：1996年回来之后，我就所到之处，人家当时也觉得我是一个技术上的专家。通常会说你能不能给我们开一个讲座。那我开讲座我就讲互联网，讲WEB。那当时我就觉得下面听的人根本不知道我在讲什么。因为你没有接触到，干讲的话，大家想像不出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但是我仍然讲得很有激情。
　　记者：你讲得很有激情，但是下面其实是很默然的表情？
　　李彦宏：对。
　　记者：不知道是什么？
　　李彦宏：对对对。
　　记者：那会不会让你其实挺失望的？
　　李彦宏：我只是感觉说，属于我的机会还没有到来。
　　解说：从1996年开始，李彦宏每年都回国一次。1998年，他再一次走上北大的讲台，然后这一次，讲台下的反应，却完全不同了。
　　李彦宏：1998年，您在讲台上上课，跟您在1996年在讲台上讲WEB的时候，下面的反应有什么不同？
　　李彦宏：1996年讲的时候，我只是给大家描述一个现象。
　　记者：画一个梦？
　　李彦宏：对。讲科幻小说一样，说世界上有这么一样东西可以这么干。到1998年讲的时候，实际上开始在讲说搜索引擎的原理是什么。就是你平时能够到互联网找这些信息，它背后是怎么工作的，开始讲这些东西。
　　记者：1999年什么事情让您决定要回到中国来创业？
　　李彦宏：就是当时的这种感受吧。所到之处，就是大家，我不提，别人都会主动来跟我提互联网的东西。打开报纸的话，总有一些文章是在讲互联网的事情。那么一旦产生好奇产生兴趣的话，我觉得就好办，那么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尝试。一旦尝试的话，他就会为之所吸引，就离不开了。我是这样的一个逻辑。
　　解说：1999年底，李彦宏带着120万美元的风险投资，回到了中国，创办了百度公司。
　　记者：1999年回来的时候，来创业的时候，您心理有没有把握？要做什么？怎么做？要做到什么样的目标？都很清晰吗？
　　李彦宏：要做什么我觉得是清晰的。
　　记者：做互联网？
　　李彦宏：做互联网，做搜索。因为我做搜索做很长时间了，我比较擅长这个东西。这一但是清晰的。但是能不能做成是不清晰的。
　　记者：没有把握？其实？
　　李彦宏：对。甚至说搜索引擎能不能挣到钱，也不知道。竞价排名这个商业模式实际上是在后来才被证明是一个正确的商业模式。所以当时只是觉得说这个东西它代表一种趋势，它代表一种方向，那么多人需要这个东西，而这个东西正好又是我擅长的。
　　记者：但那时候其实互联网企业大部分是在烧钱。当时您确实很与众不同的，您用了人家给你的之钱，您花了应该是半年的钱，您用它撑了一年？
　　李彦宏：对。
　　记者：当时为什么您会跟别人不一样？
　　李彦宏：回来创业之前，也是请教过一些前辈，就是问那些以前创过业的人。我总结到的唯一的一个共性就是说，他们都经历过非常大的困难，都有过磨难，都有过很不顺的时候。这是共性。那我就想，那我要做的话，我也要准备有不顺的时候。要准备经历磨难。既然是这种心态的话，就不能乱花钱，就不能拼命的烧。
　　解说：百度成立几个月之后，网络股泡沫破灭，纳斯达克指数一泻千里。而在这个互联网的冬天里，一直以稳扎稳打，稳步推进的百度，却迎来了自己的大发展。
　　记者：那这样的一个大环境，会对你自己的创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李彦宏：我觉得对我产生的影响并不大。因为每一年我都在招更多的人，总是在担心着说有些的人有没有招够，而不是说我要不要去裁员。
　　记者：要裁员？要压缩开支？
　　李彦宏：对，没有压缩开支，没有裁员。我就觉得我这些钱，足够我过很长时间的，我现在是一个投入的阶段，这个公司才刚刚开始，未来会很美好，这个市场会很大，很多很多人会使用百度的服务，我们一定要把它做好。所以当时在外界一片肃杀的时候，百度内部其实还是热火朝天的，大家心气儿还是很高的。
　　记者：从什么时候开始您想到了一个可以挣钱的模式？
　　李彦宏：挣钱的模式实际上是在2001年就有了，但是我没有想到，或者说没有往这个方向上去想说，未来百度会一年挣几十亿。没有想这个问题。
　　记者：为什么？
　　李彦宏：因为说实话，我创业的原动力也不是为了挣钱。而是可以说是实现一个技术人员的理想。尤其是硅谷的这种技术人员。他的理想都是说用我的技术来改变世界，就是把技术变成产品，让产品，使越来越多的人来用这个产品，他们从中受益，那我就感觉我的理想就实现了。
　　解说：然而不久，整个行业的肃杀氛围，终究还是影响到了当时挂靠在门户网站之下的百度公司。门户网站希望获得更加低廉的搜索引擎。这使得百度的盈利目标越来越难以实现。于是李彦宏掀起了闪电计划。
　　记者：那是一个在什么样的背景下推出的一个计划？
　　李彦宏：闪电计划是发生在2002年，那个时候应该说是处于百度比较早期的阶段了。就是我们的搜索技术相对来说收到了一些挑战，或者说不是最先进的。我那时候就很着急。如果我们在技术上不能够变成最先进的，那我们在市场上就不能够赢得相应的用户。那我就说好，我CEO的事儿我不做了，我去做一个技术经理的事情，我来亲自抓这件事情，亲自来去决定每一个细节都去怎么做，那么我也带了一个团队，这个团队实际上我给他们压力也非常大。那当时都有一些反弹，就是说我们为什么要加班这么厉害，大家有些不理解。我当时跟他们说，我说你们现在可以恨我，但是未来你们会感谢我，因为这件事情对百度发展来说太重要了。所以大概有前后闪电计划有十个月的时间，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在中文的搜索技术上，全面的超越了所有的竞争对手，奠定了百度在2003年成为了中文搜索NO.1的这样一个地位的这样一个基础。
　　解说：闪电计划不仅提升了百度的技术，还将百度从幕后推到了前台。这也给百度带来了可观的市场效应。2005年8月，百度在纳斯达克上市，发行价达到27元(美元)，市盈率超过30倍，远远高于其他中国企业在美国上市发行时的水平。而且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是，百度上市首日的收盘涨幅超过了350%，成为在美国上市单日涨幅最高的外国公司。
　　记者：你当时从这个股票的单日这么大一个涨幅当中你看到了什么？
　　李彦宏：其实就是当我冷静下来的时候，我是很害怕的。
　　记者：为什么害怕？你不高兴吗？一下子(很富有)。
　　李彦宏：我看到了投资者的期望值是很高的。就是远远超出我原来想像的说，我明年收入涨50%，盈利涨50%，远远超出。
　　记者：就是远远不够，大家对你的期望更高？
　　李彦宏：对，是这样。
　　记者：但是这会对你来说是一种动力吗？
　　李彦宏：是压力。对我来说是压力。因为我没有想说做一些杀鸡取卵的事情，我希望能够稳步的长远的来发展这个公司。
　　记者：其实百度在上市之前也是备受争议。原因就在于李彦宏推出的牛卡计划。
　　李彦宏：所谓牛卡计划，就是这个股票分两级。创始人手里头拿的这一级股票，是一股的股票等于十股股票的投票权。那么公众拿到的或者说上市那一部分投资者他们拿到的股票，一股只有一股的投票权。那这样的话，即使股票被稀释了，仍然这个控制权不会被转移。
　　记者：您当时是基于什么样的一个想法，推出这样的一个计划？
　　李彦宏：当时的想法是觉得说，因为我做这个搜索，我一直认为这个东西很重要，我相信现在也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搜索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很重要的。(有了)这样的一个认识的话，你就会觉得说我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创造了这样一个东西，我希望百度的这个技术，百度的这种服务，始终掌握在中国人的手中。
　　解说：2008年11月，某些医疗机构提出，因为没有与百度合作，导致搜索排名相当靠后的问题。国内媒体开始质疑百度搜索排名的公正性。其实从2001年起，竞价排名就一直是百度最主要的盈利模式。所谓竞价排名，是指广告主通过注册一定数量的关键词，按照付费最高者排名靠前的原则，实现搜索排名。多年来，这一盈利模式为百度带来了可观的利润。
　　李彦宏：当时简单的解释说，不就是一个计费的方式嘛。就是一个挣钱的方式，别人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就好了。后来才发现这个商业模式，其实它还有很多可改进的空间。所以我们现在最近这两年，可以说在这方面投入也非常的大。像百度的客户，现在大概有20万家左右的企业，每一个企业都可能会涉及到数百个关键词。这么大量的信息，我们在审核上，如何保证说它能够处在最佳状态，这是一个蛮大的挑战，我们需要不断的摸索，不断地去改进。
　　解说：竞价门事件曝光之后，百度开除了相关工作人员，并且将所有与医疗相关的文冶下线，核实其经营资质之后，再予以上线。
　　李彦宏：本来这个竞价排名就有漏洞，本来就存在我们这个管理不够严格的事情。这件事情闹的比较大，对我们来说，可以说真的是痛下决心，把这个事情是做得干净彻底。那么我们未来去发展的话，就是一个更健康更强大的这样一个组织。
　　解说：在百度公司里，处处可以感受到朝气与活力。而百度各个会议室门口的标牌，也透着浓浓的中国文化氛围。透着百度掌门人李彦宏对于中国文化的热爱。
　　记者：您也说过，其实您希望以百度的技术之优，来复兴中国文化。为什么要用复兴这个词？
　　李彦宏：其实我觉得这是我们这一带人的共识吧。回想我们老祖宗的辉煌，觉得说我们还是既有能力也有这种责任，在世界上争得中国人所应该有的这种地位。
　　记者：你一直是对自己的下一步要做什么非常清晰的人。那您下一步要做什么？
　　李彦宏：下一步还是做搜索。
　　记者：坚持您说关注的，坚持您所做的事情？
　　李彦宏：对，因为我看道的搜索，它还有很多可做的东西。这个产业还是处在一个早期阶段，还有太多东西应该做值得做还没有做。
　　记者：您觉得一个改革开放，对您个人产生的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李彦宏：我是改革开放最大的受益者，我是这样认为的。
　　记者：改革开放给您从事的这个互联网这个行业带来一些什么样的影响？
　　李彦宏：互联网行业它是一个开放的这种行业，它完全是市场类的这种竞争。因为现在看来，只要有自由的这种市场竞争，那么这些个公司就会非常有活力，那么它能够给消费者带来的这种好处，就是非常非常明显的。互联网这个行业，目前在中国，我觉得非常好的体现了这一点。而我作为一个互联网公司的创始人，我也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