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言不惭地称之为学术普及帖吧－－关于case citation和case research

florence923UID: 3265622

最近在Sweet & Maxwell实习，做了一段时间HK law reports相关的case citation的工作，发现大多数（至少是香港）上庭律师（以及在编辑法律书籍过程中遇到的部分身为法学院老师的作者）在citation方面都是非常需要提高和加强的，有少数律师甚至是不及格的。这里大部分筒子都是要去英美法国家学习的吧，普通法课程体系中case research以及写学术文章case citation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今天提前下班，闲来无事，就萌生出写个帖子普及一下citation知识的想法。里面会加上一些之前为westlaw工作后关于legal research的个人体会，希望可以对版里的筒子们有所帮助。

皮埃斯1：本楼写帖严重网络化口语化，切勿深究那些非学术性非定义性语言，当然我会尽力确保自己所说的东西不绝对也不会误导别人。
皮埃斯2：由于最近一年多频繁使用英文和粤语的原因，已经习惯了中英夹杂的说话方式（不好意思请尽情地鄙视我吧），所以本帖肯定会出现如“片头”那样一句中文里面蹦出个把英文单词的情形，本楼尽量避免哈。
皮埃斯3：身为Thomson Reuters的一员，本楼对自家产品westlaw有极大的好感度和信任度，且使用频繁，与此同时对我们家竞争产品LexisNexis表示不喜欢～～～因此本帖legal research的部分绝大多数是基于westlaw，请原谅我的个人好恶因素作祟。并且另一个原因是我不常使用LexisNexis，所以不是非常熟悉，也怕本楼写太多关于LN的内容误导了人民群众就不好啦。

啰里八嗦的片头结束，下面是正文部分，当当当当～～～～～有问题者请跟贴留言，本楼尽力解答～～～

首先来解决定义问题，什么叫case citation？本楼不才，引用wikipedia作答：“Case citation is the system used in many countries to identify the decisions in past court cases, either in special series of books called reporters or law reports, or in a 'neutral' form which will identify a decision wherever it was reported. ”

为什么会有citation？简而言之，case citation将是你寻找到一个案件的钥匙，在通常情况下是独一无二的，通过查找一个citation你就会得到它所指向的案例。而与此同时，一个案例可能会有多个citation。

Citation长什么样？通常情况下，我会将它们分为三种：

1. Reported citation：这是最规范的应当使用的citation。一个案例一旦被report，之后所有针对此案例的引用都应当使用reported citation。如果一个案例被不同的reporter重述，每个reporter都会针对此案有自己的citation，在法律编辑的工作中不同reporter之间有优先度的区别，这个留待最后若有时间我再列明。通常情况下，若要引注一个案例，如果你是用westlaw查找到该案，使用第一个或第二个（当第一个是neutral citation时）citation即可。
    Reported citation的组成通常分为3～4个部分：年份（代表report年份，但reported citation中的年份代表的是report年份，因此可能出现同一案件不同的reporter年份不一，因为案件不是同时被report）、reporter（美国案例没有reporter，但有一个类似的组成部分）、页码、卷数（有些古老案例或者英国案例会没有卷数，美帝的citation放在reporter之前的好像不是卷数，但具体指代什么本楼确实不知道）。除美国外，其余英美法系国家的case citation都以年份开始，页码作结。美帝比较与众不同，年份是放在最后面的，这可能是因为美国案件的citation更加独一无二，年份仅是辅助资料。
    举例说明（例子均系本楼随手而作，仅为说明citation的组成，有极大可能性并不能据此查找到真实案例）：
    [1978] 1 All ER 84--这个citation会指代一个英国案例，report的年份为1978,卷数是1,reporter是All ER(All England Reports），起始页码是第84页。
    [2001] 2 HKLRD 217--这会是一个香港案例，2001年report于HKLRD(Hong Kong Law Reports and Digests)第2卷，起始页码第217页。
    552 US 1078 (2007)--这是我在westlaw上随便找的一个真实案例（不过很遗憾westlaw上面并无此案全文）。年份是2007年，US并非reporter的简称，但是指代report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案例的地方（类似的还有F 3d/F 2d等等，这两个都是联邦法院案例citation的组成部分），起始页码是第1078页。

2. Neutral citation：每个判决书最原始的情况都是unreported的，但是在一份判决书出具时起，它就有了一个neutral citation，是法院赋予其的独特代号。Neutral citation通常包括年份、法院代号和一个编码。
    譬如[2002] EWCA(Civ) 207--2002年立案（请注意，此处年份不代表判决年份，大家都知道英美法诉讼过程很漫长，此案就是2002年立案2003年才判决），EWCA (Civ)指England and Wales Court of Appeal (Civil Division)，207系citation中的一个编号，本楼未曾求证过该编号是否亦指代页码。
    香港案件没有所谓的neutral citation，香港裁决作出后使用原案件编号及裁决日期予以区分。例如“FACV 2/2010, 6 September 2010”（随手而作，非真实日期），即指原案件编号为FACV 2/2010（终审法院民事上诉案2010年第2号），于2010年9月6日作出的裁决。
    美国案件有neutral citation，但本楼未曾求证过诸如172 S Ct 208这一类的citation是否为美国案件的neutral citation，故在此不予讨论，以免误导。

3. Unreported citation：无论是英美法系还是大陆法系国家，每天各个法院要处理的案件都是浩如烟渺，真正被收录在案例汇编(reporter)里面的案例都是典型案例，还有更多的案件没有被汇编起来。此种情况下，一般数据库会提供一个数据库自己的案件编号，譬如westlaw的案件编号一般是WL1234567这种形式，而LexisNexis中收录的香港案例会有一个HKC的citation。Unreported citation不能单独使用，在引用案例时如果该案例没有进入官方汇编，那么必须首先标明案件是unreported的，一般使用unrep.表示，然后再写上citation和判决发布日期，这里的citation既可以使用数据库的案例编号，也可以使用法院编号（也就是neutral citation）。
     另外必须注意的是，LN中香港案例的citation长得跟reported citation非常相似，譬如[2012] 1 HKC 59，但是，HKC不是官方reporter，因此这个不是reported citation！如果该案在HKLRD, HKCFAR等官方案例汇编中出现，那么必须使用官方citation，如果没有的话，在使用HKC citation前也必须像前述一样标明unrep.
    举例说明unreported case的正确标注方法吧（案例和citation均为虚构）：R v. Chang Yuk-hong (unrep., [2011] 2 HKC 32) 或者 M. Steverson v. Chang Yuk-hong (unrep., [2012] EWCA(Civ) 133, 12 December 2013).


Note：每篇发表的论文也会有一个自己的citation，同样可以通过它来找到所对应的论文，此部分不在本文讨论范围中。

florence923UID: 3265622

哇~加精了也~~~好感动~~~

snovaUID: 113405

期待下文

meeyaleeUID: 3300471

顶！太棒了！

素陌酌嫣UID: 3427870

没了下文？然后真不好意思说我们图书馆竟然没买westlaw。。

永远的乌托邦UID: 3412995

不明觉厉！看来要好好看Bluebook。。。

bbkk0320UID: 3502570

楼主是TR的？ 同事握个抓~~

JD@UVAUID: 3503603

看看蓝皮书，在美国至少可以混过索引案例和引文这件事了。而且西法里可以很容易 copy/paste 正确索引的用法。这都是刚当律师的人给资深律师无偿劳动的必经之路。

harryhoUID: 3485416

学习贴～100%支持。

florence923UID: 3265622

bbkk0320 发表于 2014-3-7 23:31
楼主是TR的？ 同事握个抓~~

12年夏天在香港TR实习过嘿嘿~你也是香港TR的吗？说来惭愧，这个帖子当时说要继续结果变成坑了~~~呃~~~

florence923UID: 3265622

JD@UVA 发表于 2014-3-7 23:40
看看蓝皮书，在美国至少可以混过索引案例和引文这件事了。而且西法里可以很容易 copy/paste 正确索引的用法 ...

    我不太知道美国的情况，只是据之前在公司编辑香港案例汇编的经验来看，我们拿到手的通常是双方律师提交给法庭的list of authorities（这份list的准备人估计应该都是刚进律所的新同学），而在我经手过的十几个案件的list中，citation的错误率加起来有30%以上，在这些错误索引中至少有一半是依据律师list里面提供的citation无法找到该案或者相应论文、法条资料，我有时候不得不根据只言片语蛛丝马迹在数据库里面找到他们所引用的案例再制作正确的索引。
    在编辑法学书的时候也有教授索引有误的情况，不过书里面的索引错误一般都是类似report案件用了unreport索引这种小问题，起码还能够根据提供的索引找到案件原文。
    所以当时才萌生了写这样一篇小文的想法。我觉得对于法学学生来讲，学术规范应当是基本素质。

evelynleafUID: 3335756

楼主还会继续补坑吗

bbkk0320UID: 3502570

florence923 发表于 2014-3-8 01:23
12年夏天在香港TR实习过嘿嘿~你也是香港TR的吗？说来惭愧，这个帖子当时说要继续结果变成坑了~~~呃~~~

我在纽约的 ^^ 不过我不是law那边的 我是金融的 ><

JD@UVAUID: 3503603

1）要是美国 JD 学生，进了 Law Review or second tier Journal 的，干的事无非就是查案例索引是否正确。查一次，是新手；两次是半生；三次就是老手了。
2）1L 大概都有一门必须课：Legal Research and Writing。作业都要求按蓝皮书来写案例索引。
3）要毕业，一般法学院都要求学生至少修一门高级写作课，写一篇二十五页的专题文章，案例索引至少有五十。按着蓝皮书做，再加上查万律(Westlaw）就可以对付了。除了这门写作课，高年级学生还可以修多门以研究论文代替考试的课程。比如我这学期就有三门短期课和一门正常课是以文代考。

有了这些训练，正确书写案例索引，不应该成为一个让美国 JD 毕业生头疼的问题，除非该学生没有好好学习或学校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