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水帖] To Be With You(2) ——父亲的眼泪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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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一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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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楼主

发表于 2004-11-28 23:58:5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1)和(3)分别是写给妈妈和哥哥的，(2)却一直迟迟没有贴上来。也许这份感情和这篇文章都在心里太重太重。放出来吧，今天。和给妈妈的一样，都是去年写的了。

To Be With You



2．父亲的眼泪



父亲实在是个硬汉，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不折不扣。于是我怕看到父亲的眼泪，越不轻易的眼泪就越让人心碎。

第一次见父亲落泪，是十一年前的春节了。那年，远在深圳的大姑溘然辞世。那年，我看到父亲挺直的背佝偻在书桌前不知写了些什么，我看到他几次站起身来去厨房拿毛巾擦脸。十三岁的我，惊见父亲落泪的事实，方知着平日的严父，竟也如许脆弱。

一年后的一个清晨，一个奇异而连续的声音将我渐渐吵醒。起身却见父亲须发倒竖，怒目圆睁，提着半条皮带，满面泪痕的站在哥哥的床前。原来年少的哥哥竟然背着父母偷学了抽烟，早起的父亲却把躺在床上正在享受的他抓了个正着！！！痛心惊心，一时间岂可名状！半条皮带生生打断了开去，疼的谁说只是儿子？过了很久，跟哥哥偷偷说起，他却道：不疼，但咱爸哭了，我受不了。

再后来，一两年间父亲满头黑发竟有多一半儿易为银丝，哥哥生生的淘气了两年，直叫家人愁心似海。听闻父亲出差时开酒戒开烟戒，却也不过一次半次而已。未曾见到他流泪，或许是不肯令小小女儿担忧，但我却以为他必不绝望。换上一双父母，或许就要放任哥哥自流（我们身边这样子堕落下去的人大把大把），父亲却是遗了祖上的倔强，必不信自家的孩子不能迷途知返。这期间父亲曾经为了哥哥的伤势不停奔泼，为了责任的确认又耗尽心力。哪知哥哥一味的淘气，虎头虎脑除了义气外旁的什么也不顾，竟一次离家出走。那几日母亲日日以泪洗面，父亲嘴唇焦干却浑然不觉。那时恰巧小姑回来探亲，可儿子的意外失踪，毕竟冲淡了手足的重聚。家庭聚会上，父亲仍是心事重重，母亲依旧哭了又哭。这时敲门声起，劈面进来泪流满面的不是哥哥却又是谁？这时却见父亲一面喜上眉梢，一面泪流不止。

浪子回头金不换，哥哥毕竟是我家的血脉，秉承了我家的血性。如此样的父母又怎能不让他悬崖勒马？在新的学校里他竟似?了一个人，发奋读书，连实在很没有天赋的数学英语都狠着下功夫。高考后的一天，凭借他的成绩，父亲拿回了单位的委培证书和西北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与哥哥相拥而泣，这虽然在旁人看来是算不得什么的，哥哥的成绩毕竟也不高，但谁又知道这其中有多少全家人的心血和企盼？

看着开心的我们，父亲却流泪道：孩子，我这可能是害了你！当时哥哥徘徊在上委培大专和复读两条路之间，他的成绩文科三门非常之高，足以在顶尖的中学排上很靠前的名次，虽然英语平平，但真正差的不过是数学一门而已。倘若补习一年，或许有上更好的大学的机会也未可知。但委培毕竟是条看得见的路，犹疑不决的父亲为犹疑不决的儿子最终选择了这条看得见的道路，他又岂有不知这亦非坦途！他的泪，是生怕自己赌错了方向，耽误了哥哥。

再后来，父亲送我来北京读书，他离开的时候正是新生的晨会，他落泪了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担心着他的小小女儿，他会为着女儿打到他办公室的一个电话开心不已。再后来，哥哥毕业一年后决意要来北京闯荡，他苦劝不下，终于那年放了哥哥与我一道离开兰州，我猜想，他与哥哥争执的时候，或许哭了的；再后来，我一跃去了南方工作，第一个春节返家后要离开的清晨，我看见他面冲着阳台，背对着我挥了挥手，一句话也不肯说……

去年的春节回家，有一天父亲烧了水却几乎给忘了，隔了好久才想起来，一壶水少了一半儿。这在一向谨慎小心的父亲而言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看他喃喃自语道：老了老了，记性就是不行了。我冲进了洗手间，用毛巾蒙着脸无声的哭了好久。这样一个早升华发的老人，这样一个幼年受尽贫穷困苦的老人，这样一个坐骨神经痛与骨质增生折磨了十来年却从不肯向命运弯腰的老人，不得不接受衰老的命运！一个接一个的日子将要飞速从他身旁闪过，那许多的快乐时光他会记得么？他会记得照片上自己祥和的笑容么？他会记得人生中曾有的种种苦难以及他曾掉过的一滴滴眼泪么？但我知道，有一次他不肯承认的落泪他一定会记得：那是大三时的父亲节，他接到了北京的女儿寄来的小小卡片。那卡片上女儿鼓足了勇气对他说：

爸爸，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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