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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大陆生活] 斯坦福佛学研究生:当泪水滚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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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0-12 05:20:2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发信人: chipmk (chip), 信区: AdvancedEdu
标  题: 斯坦福佛学研究生:当泪水滚落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un Oct 10 16:26:25 2004), 站内

就象我写磨剑岁月的时候,耶鲁的录取还遥遥无期,本文的第一部分下笔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走向何方。2004年2月21日深夜,消息终于从斯坦福传来,也许未来的七年就会从事宗教学和佛学的研究了, 其实不管我学什么 ,我的人文训练只能是越加炉火纯青。4月的时候我开始接着写,想要完成这篇三年记,但是各种事情让我常常搁笔,生活不再是那么简单。8月9日,在香港领事馆拿到签证, 作别香江之后联想起人世的飘萍和求学的艰辛和迷惘,实在有往者不可谏之感叹,也就将这一番“有时江海有时山”的滋味,在这里和各位分享吧,就算是为了纪念和总结过去的三年,那些泪水和血汗, 心灵的昼与夜循环交替的岁月。

This is the evening of the day.
I sit and watch the children play.
Smiling faces I can see,
but not for me.
I sit and watch as tears go by.

My riches can't buy everything.
I want to hear the children sing.
All I hear is the sound of rain
falling on the ground.
I sit and watch as tears go by.

———As Tears Go By: Rolling Stone
 

转眼是三年的秋月春风,和原来站在大二的阳光下的我的相比,应该在学识和眼界上都渐渐登堂入室了,然而在不同的校园里旁观一代代毕业生的挥泪别离,就知道自己真的是满面风霜,廉颇老已。 偶然回想起这些 浪迹动荡的求学生涯,真的就象洞山良价禅师在《辞北堂书》中所写 的:“星霜已换于十秋,岐路俄经于万里”。我虽然还热爱着我所从事的人文志业,也依然视读书为要务,却没有认为自己的幸福因而增加了许多,读书绵延到近十年的时候, 前进就演变为精神和肉体同时加入的奋战了。 更为重要的是,任何想要在精神上有所突破,想要顽强地摆脱无明和痛苦的人,一定会遇到难以想象的障碍和磨练。但是我对于早年于懵懂中的觉醒从没有后悔过,没有这种由内而外的启蒙就没有今天的自由的天地。三年前我曾经预言自己的努力终于会发扬光大,今天却了解到这不过是漫长艰辛的学者和求道者生涯的开端。 我曾引用Samuel Johnson那封很有名的写给Earl Chesterfield的信来庆幸自己进入了耶鲁,现在看来这段话似乎应该坚持到戴上博士帽的那一天才更为恰当("Seven years, my lord, have now passed, since I waited in your outward rooms, or was repulsed from your door; during which time I have been pushing on my work through difficulties, of which it is useless to complain, and have brought it, at last, to the verge of publication, without one act of assistance, one word of encouragement, or one smile of favour. Such treatment I did not expect, for I never had a patron before." )。

既然本文是接着磨剑岁月对近四年的学习生活进行总结,我似乎应该追述一下北大对我的影响,离开燕园已经五年了,自己的眼界好似关山飞渡,到了另外一个层次。当时的生活和感受有些淡忘了 ,当下的任务和感觉总是冲淡了往日的记忆。但是客观地说我依然感到四年和北大有关的求学历程让我受益匪浅,能够进入耶鲁读书,也应该拜赐北大的机缘,是北大的老师给我写的推荐信,北大的一些优秀的教授也让我看到了“育天下英才”和传道授业的快乐 。更重要的,北大毕竟有一大批有才华的理想主义者和令人难忘的青年才俊,在这个现实得让人窒息的社会中,他们是“远方的忠诚的儿子” 。 其实自己读过的每个学位都直接间接地发挥了作用:英语系的训练使我对于西方的文明和英语的听说都不陌生,而北大国际关系学院的学习是我和世界接轨的第一步,耶鲁的训练更是在各方面让我登堂入室,对西方的学术训练算是真的入了门,更关键的是这个学位带有无上的荣耀,成为行走世界的通行证。香港大学佛学中心的学位虽然短,但却是一个专业性很强的学位,对于进入个别领域来说,十分有用。 这后面的两个学位更是为我积累了宝贵的国际经验。 更关键的是,9年的正规训练和自由读书给我了无比辽阔的心灵世界,延长了我的精神生命,不间断地锤炼了我的人文气质,塑造了我的人生。

虽然在北大就学的时间短暂,但在后来的两年里我还是和这所最顶尖的学府保持联系,不忍离开。我对北大的感情和许多校友一样,有一种道不明的迷恋和自豪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加醇厚。刚到北大的时候,我们虽然搬进了破破烂烂的32楼(现在已经装修了一下,成了博士生楼了吧。据说文革的时候邓朴方就是从这个楼被推下去的),但是真的非常兴奋 ,我么几个人还在一个大晴天跑到未名湖边凭吊一番,证实自己已经来到了北大。那些在南京看来很牛的人在北大这样高水准的环境中也没什么可谈的了。想想自己96年的冬天,在校园里穿梭的时候,觉得身边的这些人都牛的不行了,真是特别的敬仰。国际文化交流也是一个很让人兴奋的专业,基本上是新闻学传播学加上一些 世界文化的培训,系里的不成文的要求是什么都要懂一些,但是不必作深入的研究。现在想来这个项目的课程要求并不是很高,加之我本来也无所谓成绩,这样就有大批的时间用来阅读任何想读的东西,这时候我好读书的热情到了北大图书馆就如同烈火碰干柴一般, 燃烧了整整两年。这两年除了丢过一次图书证和为丝绸之路的旅行作准备的一段时间,我一共借了800多本书吧,当时我们一次只能借10本书,我倒没有觉得很不方便。 如果当时图书馆就有借书排行榜,我一定可以名列三甲的。

在北大有那么多难忘的记忆,比如百年校庆,北大戏剧社的公演,五四(未名湖)诗会,哈佛教授的讲座,日本文化的选修课,圣诞节时未名湖的冰上舞蹈,元旦时的钟声,衡山和悬空寺的旅行。但是其中我投入最多的应该是1998年的丝绸之路 自行车探险。这次3000公里的旅行将神奇而壮阔的北中国展现在我的眼前,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张承志如此的迷恋这片土地,为什么在这里能发生哲合忍耶那样惊天动地的起义。而且这次旅行使丝绸之路的历史文化以及在其背后隐藏的辽阔的汉学 ,中亚学和艺术史世界成为我终生的兴趣点之一,我自己以后长远的研究兴趣也将包括十二世纪的新疆。现在我也常常梦回西北的辽阔山河,想起那些伊斯兰的大军和于阗的佛教王国之间的血战,那些分布于汉文,中亚古典文书以及阿拉伯文典籍中的传奇和悲伤。

理科的我不敢多说,对于文科的同学,我想,去斯坦福,耶鲁,哈佛这样的学校读书,不知道多少是本着追求真理和自由的信念而去的。在这样浮躁的世界上,要这样理直气壮地宣称似乎过于惊世骇俗。但是这本来就是让北大享有盛誉的精神。蔡元培先生说的好:"诸君须抱定宗旨,为求学而来”。这不仅是求知,也是陈寅恪和余英时等人所共尊的那种“独立不惧之精神”和“安贫乐道之志趣”。然而除了钱理群师,朱青生师,朱孝远师,潘维师等人,燕园也很难为大家营造这温暖的梦想了吧。我虽是北大旁系,对这一“最后的精神堡垒”之热爱,却是意深沉,情弥切。毕业以来,身内身外,望断多少别离。虽如此,每年暑假,我或不远千里,或不远万里,必将赶来,重新踏足这校园和我梦魂中的图书馆。新馆建成以后,我也曾坐在那大窗之下,看外面银月当空,映照飞檐。去年炎热的8月,我站在31楼旁狭窄的6折文科书店挑书,1个多小时,来往人士如梭,有三两人来买电话卡,无一人驻足看书。我暗自感叹,我辈之追求真知和精神解放的理想,莫非将越加黯淡。钱理群先生在有关北大改革的文中提到一位学生在作业中给他的的一段话:'我很欣赏老师的这门课,这种生活方式。虽然有现实生活中的种种的束缚,还是能活得很自由自在,在思想上始终坚持一种自由的状态,永远对自己的爱好、自己的事业充满激情,对自己的生命也充满激情。”我也为这样的话而感动,闲愁几许的年少时节,保持这样的激情也许还算可以,岁月摩挲,人情险恶,在俗世和内心的层层压力下还能贯彻这清澈的志向,可谓千金难求。

为了能继续留在北大读书,尽管要考政治,我选择了考研。当时虽然身处北大,我却没有什么出国的想法,或者说想得太简单。所以98年的秋冬也是一段日夜苦学的时光,似乎我总是要在时隔几年的一段时间为新的目标而奋斗,时至今日,如果顺利读下博士,我真的想好好地悠闲,去云游几年山水,既然已经读破万卷书,当然也要走遍天下。饶宗颐先生固然为学界泰斗,他也说过,自己去过这么多的地方,其意义是把自己所学在真正的地方都亲身验证一遍 ,他这说法也正是我的梦想。接着说北大,当时我恰恰就是政治翻船,所以无常是随时都可能来临的。我因此而茫然,转而愤懑,而且因为我自己的选择走了相当时间的弯路。不过这样也验证了自己的天性还是适合待在学校里。99年3月份的时候,我不得不找工作了,因为考研的缘故,很多的考试我都没有参加。但是因为有北大的牌子,所以工作还不是很难找。说起来国展的工作还是很偶然我自己投信过去联系上的,那时一天还参加了3个面试,看来北大的毕业生机会还是很多的。虽然说起来对弱者不算很公平,但是这个社会还是 看实力和名校,赤裸裸的丛林原则展露无疑。所以如果想继续读书又想衣食无虞,一般人基本上只能努力去为名校而奋斗,这一点特别适合热爱又偏又冷的专业的读书人。 我热爱读书的热情虽然这么多年来都少有匹敌,但是我也考虑过生存的问题,只不过我的解决办法是置于死地而后生,坚决地去名校读书,碰到不顺的时候,暂时以退为进,也不妥协。

中国国际展览中心实在是很商业的环境,读书基本上和这里没有关系。这里需要的是商业的头脑,和客户以及同事之间的关系。不过我也承认对于想在商业上发展的人来说,这里能提供相当好的条件。不过对我来说,我之所学基本上是束之高阁,我常常被看成一个修计算机的IT人才。这个时候我接下了同学张念介绍的翻译工作,我所翻译的是赫赫有名的历史学家Eric Hobsbawn的 论文集“Uncommon People",这其实是一本相当难翻的书,而且我白天在商业的环境里工作,晚上却要钻研这种学术性强的历史文章,实在是很讽刺的事。这时的我下班之后还要面对四个小时的高强度的脑力磨练,有的时候还会纵容自己看凤凰电影台到凌晨2点,现在想来实在是摧残身体。在国展工作的时候我常常在晚上回到北大的教室里,静静的和自习的学生们在一起,体味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有的时候会叫上当时还在北大上本科的老刘一起出去喝酒谈天,重温难得的学生生活。

其实这时我已经有了出国的打算,国内实在是没有我受教育的机会,但是还没想过贸然辞职,但是考虑到申请必须专注,加之自己越来越不喜欢这种异化的生活,我考虑了相当的时间,决定破釜沉舟,在GRE和托福都没有考的时候辞职,而且我的户口还因此而压在单位,这就意味着我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要依靠积蓄来度过这一年的申请岁月。人在这种情况下,几乎调动了所有的积极性来为前途而奋斗,所以在98年秋冬之后,2000年我又投入了一次压力更大的申请,工作量之大令自己都感到吃惊,托福用了2个星期来准备,GRE也不过是一个月,接着是无数的申请材料的准备和查询,这段日子光是网费就是数千元。 但是这种把世俗的生活置之度外的工作也终于带来了回报,1月底的时候就收到了Wisconsin-Madison艺术史的录取的消息,当时是何等的兴奋,家里人也很高兴。然而3月初的时候更加令人兴奋的消息 从耶鲁传来了,因为我曾经参加过“汉唐之间的考古与艺术”研探会,和耶鲁历史系的Valerie Hansen教授说过几句话,估计她对我也有个印象。我自己准备的方向是丝绸之路,写的小sample是和吐鲁番有关的东西,但是现在看来,那个东西要水平没水平,要眼界没眼界,那个烂啊,就别提了。当然三年之后的眼光来看,第一次申请因为国情的限制,虽然努力了,但是在各方面都是很差的,有很多的学校根本就是 白交申请费。 我当时还抓住机会和哈佛大学的汪跃进教授共进午餐,但是他直言说现在申请哈佛这样的学校真的是白费劲,积累是远远不够的,当时是觉得沮丧,但是现在想来,他说得一点没错。加上这几年的经验,我的感觉是无论你在国内学的多好,无论你在国内什么牛校,你都很难想象你在西方一流大学里学文所面临的工作量和真正纯粹的学术环境。事实上,世界级的牛校对于直接从中国的学校中招人抱有很谨慎的态度,他们会怀疑申请人是否具有适应西方学术和高强度训练的能力,他们的怀疑是有道理的,我在下面对耶鲁的叙述中将谈到这一点。

当孤独嘹亮的号声划破晨曦初放的天空,吸满晨光的厚云低低下垂,远处响起呼唤我名字的尖锐声音要我为荣誉奋斗时,我必须一跃而起,独自启程。

——三岛由纪夫 :午后曳航

这期间我也从北京的西面搬到了离北大比较近的小南庄,成了一个房客。窗外来往的是滚滚的车流,房东是一个经营着数个房客生意老太太,老人家年轻时代经历过抗战, 对日本人苦大仇深,她的兄弟曾经参加过解放战争,现在的不幸是她的女儿患了白血病,想来生活也不容易。这个没有受过什么教育的老太太,就这样挣扎着活到现在,眼睛虽然看不清了,但是性情依然火爆。她养了两只猫和一只狗解闷,我也常常和它们玩,夏天的时候,豆豆(狗的名字)就跑到我的门缝这里趴下,吹吹空调。 而那两只特立独行的猫却和我不甚友好,估计是因为我在,他们不能常常到我的屋子里来趴在床下了。这个时候我的伙食基本就是楼下某个单位的川味盒饭,价廉物美,味道不赖。有的时候也去北大吃饭。重新感受做一个学生的滋味,多少年来,我一直这样热爱着北大,她的四季风物,百花齐放的文化气氛,热闹多彩的学生生活,永远让人怀念。

因为当时想要学习艺术史,我就去旁听朱青生先生的课程,在他的周围的确实团结了一批有志于学,颇有才华的 青年,他们分布在各个科系。所以上这种课,就像一个工作组在钻研一个课题,也是不分南腔北调,百家争鸣。 就我现在所知的(2003/4)有去西北大学学习艺术史的,有去康奈尔学习电影批评的,还有今年要去斯坦福学习语言学的,另有几位也是我非常看好的高手,加上我这个要去学习宗教学的,可见这个小团体真的是精英辈出。 这个时候我认识了S,因为这也涉及她的隐私,所以我也不能细谈,2001年的我真的很投入去恋爱,可是这次的事情太过于极端,越过了很多难以承受的极端,让我幻灭到了准备彻底觉悟的地步,想起在耶鲁最早的日子,一边是沉重压力的功课,一边是无边的悲伤,致使我的肺部都出现了问题,真正地体会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现在想来,我的所谓的“爱情”经历都是悲剧吧,不过只有彻底的悲剧才能让你认真的思考人生的无可避免的无常,体会到生命的痛苦。那是01年的独自度过的寒冬,我出没于宏伟的Sterling图书馆,在十四层的大书库中徘徊,寒假大家都走的时候 ,雪冷风清,我一个人留连于第12层的佛学书架前,我觉得当时是李元松先生的书救了我,他写的那几本书我都一一借走拜读。 但是我借走的时候从不会想过这不仅让我看到了解放的希望,而且转变了我的求学方向,就此走向了佛学和宗教学的海洋,尽管此后有过了近2年多,我才有攻读佛学博士的机会。我同时借回来的还有张澄基的佛学今诠。

飞到美国的那一天首先是在晨光初现的时候看到加州的海岸,然后是洛杉矶机场的等待和飞向黑暗的纽约的旅程。在疲劳中迎接了东部的夜晚,不断的一个个城市组成的巨大光源在飞机下呈现,直到纽约进入视野。那时候正好下雨,我坐在机窗前,看见机翼高速地穿行在夜色的雨雾中。一群人到达耶鲁的时候是凌晨了,随便找了间屋子就睡着了,接下来是繁忙和新鲜的几天,不过夜晚来临的时候, 非常安静,我会听坂本龙一的Forbidden Cloud, 悲伤而又优美的曲子,在遥远的他乡,在悲愤而无处倾诉的心里激起特殊的感觉,这些音乐加上后来不断下载的和平之月的曲子,我这第一年听的都是慷慨悲凉或者宁静悠远的音乐。

耶鲁的生涯其实充满了波折和艰辛,回想起来应该是目前工作量最大的两年,改变非常大,基本上树立了我的学术方向,极大地锻炼了我的研究能力和学术眼界,可以说是我迈入学术大门的第一步。第一个学期我不知天高地厚,选修了三位名教授的课,History of Traditional China to 1600 (instructor: Prof. Valerie Hansen韩森) 1600年前的中国古代史,Qing and Republican China ( instructor: Prof. Jonathan Spence史景迁) 清朝和民国,Man and Nature in Chinese poetry (instructor: Prof. Chang Sun Kang-i 孙康宜) 中国诗歌中的人与自然。但是我对耶鲁高标准的学术没有什么了解,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很多材料应该保留下来。(所有的课程请参看耶鲁和港大的课程)有些课程如果让我重上,我会有更大的收获。这个学期真的非常艰苦,我盼望着冬天的到来,在我最悲痛的时候,我还要为课程而完成paper, Valerie对学生要求非常严格,高我一届的北大历史系毕业的小薇就曾经在图书馆中因为学习过于用功而昏倒过两次。她的课程视野也颇为新颖,采用了很多考古材料。我被要求重写论文,本来我是比较各朝代的都城,但是最后我只能改写唐宋元的妓女,不过这是我真正地接触各种古典文献的第一步。史景迁这样的大牌教授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受益匪浅,他的课程广泛地谈论了各种历史课题,包括八旗,萨满教, 人口和环境问题,清代的鼠疫,民国时期的共产党,上海的妓女问题,思想史的问题等等。这个学期的困难刚才已经阐述,我急切地盼望着寒假的到来,能够安静地看看书,思考一下。这个风雪弥漫的冬天彻底的改变了我的学习方向,我开始进入了佛学的这个领域(Buddhist studies),才渐渐地发现它的广阔依然出乎了我的想象。

第二个学期来临的时候,我一开始选择了四门课,因为我尚没有下定决心学习佛教,所以并没有选择Silk教授的印度佛教(后来在港大读到Silk 教授编的藏英对照的三部大乘经典,回忆起这个细节),Silk 教授后来前往佛学研究最盛的UCLA, 加上它们原来就有的四个教授,使得洛杉矶分校成为全美佛学研究最强盛的地区。我选的课程包括了禅宗和欧亚大陆的艺术,分别是日本佛学专家Paul Groner和圣彼得堡博物馆的Boris Marshak主讲,特别是Marshak的讲座极具水准,精彩纷呈,涉及到古代近东,中亚,到中国北方的多种文化和语言。这门课在古雅的耶鲁博物馆内的艺术史系的教室里上,我常常在 那城堡一般的走廊里等待上课,看着一楼的大理石雕塑。可是后来我觉得这么多课程的要求太高 ,加之我需要时间思考和学习对自己的精神更有帮助的课程,我就讲这门课转为选修。这时候的心态也使我对美国的学术表示了怀疑(参看给康正果老师的信2002/01/12)。放弃了生物学博士前途的马蒂厄在“和尚与哲学家——佛教与西方思想”这本书中,面对他的父亲让—弗朗索瓦的询问,也同样提出了他对于人文研究的疑惑:

“在我成长的环境中,由于你,我遇到一些哲学家、思想家、戏剧家;由于我的母亲,画家雅娜•勒图默兰,我遇到一些艺术家和诗人……例如安德烈•布勒东(Andre Breton);由于我的舅父雅克—伊夫•勒图默兰,我遇到一些著名的探险者;由于弗朗索瓦•雅科布,我遇到一些来巴斯德学院举行讲座的大学者。我就这样被引导着与很多方面的有慑服力的人物相交往。但是,在同时,他们在自己的学科中显露出的才华并没有必然引起这样一种东西,我们称这种东西是……人的完善(Perfection humaine)。他们的才能、他们的知识和技艺的能力并不因此就使他们成为好的人类存在者。一个伟大的诗人可能是一个骗子;一个伟大的学者,就他自身而言,可能是个不幸的人;一个艺术家,则骄傲自大。所有的或好或坏的结合,都是可能的。”

这个学期我的重头放在禅宗的学习,它真正地开阔了我的眼界,但是其实这时候我在这一领域的知识是严重不够的,我因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在上交的paper上遇到了打击,Groner教授认为这篇文章has no sense of history, 他说我应该系统地学习佛教,我因之而无法得到他的推荐信,当时我迈出他的办公室,往图书馆走去,虽然是个晴朗的日子,却不知道未来该往哪里去。其实现在(两年之后)看起来,当时的水平确实是不够的,也无怪乎教授不满意。这个学期我认真地思考了从艺术史转向佛学研究的问题,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而且耶鲁的局面是这两个领域的教授都退休了,我暂时无人可以从学。可是在学期结束的时候,追求解脱道的精神还是激励了我去选择佛学。

这个迷乱的假期有很大的一段时间是在西藏和四川度过,我希望寻找自己的伴侣,却不知道她在那里。国内喧嚣的气氛让很多人都感到茫然,沉下心来想想会觉得生命建立在那些镜花水月的东西上,如同沙造的城堡。第三个学期为了申请的考虑,我准备多多选修语言课程,我一开始选了日语,法文和梵文,后来发现梵文课的主讲是Stanley Insler-----伟大的哈佛耶鲁梵学体系的最后一人,我同时要跟上三门课程是不可能的任务,最终选修了法文和日文。这一年的课程是我最累的一年,每个学期四门课,其中包括了天天都要上的语言课,听说读写,一应俱全,还要作申请。很多的时候,在孤独中我忙到凌晨了居然连作业都没做完,有时候听着日语的录音居然就睡着了。 在寒冷的清晨,我必须早起,穿过数个街道,走到如同城堡一般的教室中去,下雪的时候我望着old campus的dormitory, 和童话故事中的建筑没有什么两样。这其中我选修的比较有意思的课程是religion and rebellion in East Asia以及Understanding Buddhist sutra, 随着知识的深入,我对于做研究也有了概念,加上自己的经验对于其中的甘苦也更有了解。对一个领域的知识经过不断的量的积累,会终于在某一个阶段达到豁然贯通的理解。

抗战不过8年,在美国攻读人文博士,漫长而又艰苦的事业(我在更新中有多处谈到这一点),在全球跋涉7-10年,学习2-5种语言是常有的事情。只是为了学位已经不足以支撑漫长的求学生涯。想要学有所成的人到了后来,所学的如果不是真正安身立命的学问,如果缺乏着了迷一般的激情,在学术和内心中恐怕也不会得到安宁。我所见到的固然有苦苦坚持的人,也有相当纯粹地追求真理的学人。他们投入全部的身心,日日在图书馆中读到晓星初上。因为,在我看来就是,他们在这样一流的但却是“非人的”学术训练中承受了各自不同的牺牲,日积月累就成了精神和肉体一起加入的全面的奋战。到目前为止,我最累的两年就是耶鲁的这两年,而如今又深入一个不同的专业领域,在未来所面临的挑战更是惊人。在这个过程中我渐渐地远离了喧嚣的世俗,以超越今生的角度来看,我们对外物名声的追求终于会尘埃落定,对于读书破万卷,文科学习已达9年的人来说,充满了sound and fury的生活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厌倦了不断挣扎于灵肉之间的人世,抛却了许多世间所沿袭的观念,连光耀门庭的心态也早已平息,活着只是为了逼近精神的解放和终极的真理(哈佛的校训不也是说,最重要的是要以真理为友)。但是自己做出这个选择历经了10年的荆棘之路吧。 这期间也要忍受常人难以逾越的孤独和寂寞,寒来暑往,学业在进步,心态慢慢地老去。节日来临的时候,也常常是一人而已。复活节来临的时候,我们这样的外国学生交5美金就可以去吃一顿火鸡宴,记得那时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我们算是体会到了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滋味。 每个留学生都很忙,相互的距离似乎从开始到结束都差不多。我很有幸和刘启后谈的来,在那耶鲁的第二年里,我常常和他一起喝酒闲聊,一抒胸中之气。

很显然,这第二次的申请在极度的繁忙中度过,因为准备不够所以申请得很不理想。虽然得到了UIUC的offer却有数千美金的缺口,申请的时候真的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我想告诉那些准备学习文科的朋友,挫折和大起大落常常难免,我遇到的很多博士走的都不是一条平坦的道路,在很多关键的时刻需要毅力和拼搏,这一点就如同奥林匹克的比赛一样,在申请之中,最关键的还是你的背景和实力。这三年来我感觉个人的精力,运气高扬的斗志是如此的有限,将全副精力集中于此始有成就学业的可能,尽管会有波折和无常,我依然愿意相信这一天应该会来临。我所观察的世界一流高校的人文专业,一个人的国际背景在录取的时候也是非常重要的,在这里你能够看见各种国际背景的同学,来自于无数的名校,我在耶鲁短短地学习了两年,以我为例,我的老师毕业于耶鲁,哈佛,普林斯顿,斯坦福,宾西法尼亚等学校,我的同学来自于剑桥大学,东京大学, 新加坡国立大学,希伯来大学,汉城国立大学,北京大学 。

写到这里,大家会奇怪我为什么用这样的题目,我虽然谈了很多做学术的态度,但是人的另一面是直面自己的黑暗的情绪和难解的心结。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 确实是无法克制悲伤,人生的悲痛的经历很多的时候也是催人奋进的恶之花。民国时期的李叔同,欧阳竟无不正是因为如此而说出“悲愤而后有学”这样的话吧(贺麟论佛学大师欧阳竟无“其所述作,均切于身心,激于悲愤,故皆宏毅瓌伟,精力弥满,感人至深、”)。2001年的时候,我写给小霞的信中也表达了这种“有学”之前的无处倾诉的“悲愤”,现全部抄录如下,以为借鉴:

人是很复杂的,白天的我有很多的事要做,活动异常丰富,也充满了朝气和活力。但是晚上睡下以后,每当怀想起伤心的往事,常常夜不能寐,几乎泫然而泣下。
在唐传奇“李娃传”中,郑生尽管落魄街头,身世飘零,但李娃还是记着他,始终情义弥笃。而郑生“每听其哀歌,自叹不及逝者,辄呜咽流涕,不能自止。” 久而久之,他也成了唱挽歌的高手,不为其他,只因为他的心已经魂消影绝,这才能“举声清越,响振林木。曲度未终,闻者歔欷掩泣。”
这些天我也一直喜欢读慷慨激昂,一唱三叹的断肠之音,常常为它们而击节赞叹,正所谓“诗可以怨”,我的心中也一直积郁着幽怨不平之气,我交孙康宜的作业之所以选的是汉魏南北朝的乐府,尽选那些悲凉的调子,也是因为从这些悲歌中才能得到一丝的安慰。
你的心里想必充满了欢乐,至少不至于时时彷徨。我们很久都没有谈这些了,我在夜里才会跟你谈这些,仿佛真正的自己又浮现在异乡,过去和你散步,和你在未名湖边坐在一起的短暂时光又回来了,但是一切都不会从来的。正是“嘉会难再遇,三载为千秋”。
我也常自叹气,没有人生来就很坚强,谁要能在这时让我恢复往日心中的光芒 ,使我得到心灵的安慰和足以正信的真理,我就会马上追随他而去。以前读到“无边烦恼誓愿断”,心里是何等的豪情,可这时我也了解了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的含义。这些天我常听一曲沉郁苍凉的调子,极为动听,出自于坂本龙一的手笔,最能代表我的心声,希望你能是我的知音。

学习佛教之后的半年是相对解脱和平静的日子,但是渐渐地悲愤虽没有完全的消退,却演变成一种对生命和死亡的藐视,我承认这并不是对待无常的积极的态度。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似乎 我已经置生死于度外,不再爱惜身体。自己的外在和行事越来越像王家卫的东邪西毒中的欧阳锋 ,而内心里颇有一些金庸笔下的真正的东邪的味道,自己也希望喝到醉生梦死的酒。这时候学业的转型期尚没有完成,要独自的承受包括学业和寂寞在内的压力,3年以来,有时候在深夜里的黑暗中的一瞬间我会落泪,每每也是因为想到身世之后的无处诉说叹息,这些都考验着我的毅力和对黑暗内心的承受能力。此时的我也更能理解胡笳十八拍中的那种“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的感受:

日暮风悲兮边声四起,不知愁心兮说向谁是!.....一生辛苦兮缘别离,十拍悲深兮泪成血。

就这样度过了漫长的与悲痛枕席于黑暗的日子, 在外界无法求得帮助也就转而求助于内心.我个人求学的方向也因之而极大地改变。(参看本源的追寻: 我选择佛学的前因后果)我在历史的阅读中,因为共鸣而得到安慰,因为向往光明和解脱而得到激励,在退了三步的时候能够迈进一步,无论怎样困顿和悲惨的结局,自己都要勇敢地承受住,生活本就这样残酷,如果自己不能够顶住,个人很容易会陷入无边的难以逾越的黑色的心情之中。我们深深的迷惘和忧伤是难以摆脱的习性,人生的快乐瞬间并不能掩饰我们将会遭受的无常和孤独。那种“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的时刻;那种“从此萧郎是路人”的心如刀割的别离;那种北野武在"Kids Return"中所表现出来的无可挽回的变迁;都会加深我们的无助和悲观的气质。所以我知道,培养慈悲与爱心,奋力去找到一条精神的自由之路才是治本的方式。“长歌当哭”,“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密藏”在“地藏十轮经”中,我一直都很喜欢这句话,因为学习佛学,自己也开始收敛乖张的气焰而趋于平静。自己在阅读中也常常感染这超越了纷争和心结的宁静和安详,以及那些宗教实践者的芬芳悱恻之怀、光明磊落之心:

洪钟初叩,宝偈高吟。 上彻天堂,下通地府
三界四生之内,各免轮回。九幽十类之中,悉离苦海。
五风十雨,免遭饥馑之年。南亩东郊,俱瞻尧舜之日。
干戈永息,甲马休征,阵败伤亡,俱生净土。
飞禽走兽,罗网不逢,浪子孤商,早还乡井。
无边世界,地久天长,远近檀那,增延福寿。
三门镇靖,佛法常兴,土地龙神,安僧护法。
父母师长,六亲眷属,历代先亡,同登彼岸。

文科的学者需要坚韧不拔的毅力,自己多次的落寞得坐在这里,也因为想到总有一天会站在北大学子的面前传道授业。一流的文科的训练其实就是超越了世俗而不再局限于一时一地,而尝试着去了解更多的文化和空间,所以我们对于家乡的认同感就不如常人,我们的唯一的故土的观念就越来越淡化,我们在精神上长久地漂泊在旁人看来的“异乡”,成了真正的国际公民。我渐渐感到如果过多地涉入世俗生活,这一生都将埋葬在里面,永远和超越性富有神圣意蕴的存在形同陌路。 这并不说我们要和平常的生活割裂,实际上我们的所学应该有利于人民和社会,我们不仅要自己致力于摆脱痛苦,培养安详和慈爱的心态,更要尽己所能帮助他人从孤独无助,非正义,以及难忍的悲伤中解脱出来。在学术上如果要为这种选择给出答案,我会说:因为包括佛教在内的远东的宗教和哲学是全世界的文化遗产,作为研究者或者修行者不仅要深入这个多姿多彩的神奇领域,而且也许会成为这种遗产的继承者和代言人,在更为广阔的层面上,我们通过自己的努力也许终将面对整个世界来发言,所以我们以后的讲坛不再是小小的家庭,而是全球的广阔舞台,包括大学,知识分子和求道者的群体,庙宇与神殿,研究中心和普通的有兴趣的民众。尽管学术的虚伪一面也许背离了我们的梦想,我们也要和那些古往今来的求道者们心心相印,体会他们勇猛精进,为痛苦的人世寻找答案的悲心。然而精神之路就是战士之路,我在7年的文科的学习之后,遇到了难以突破的困境,虽然有了接近3年的转向,但是仍然需要意志在几乎无人支持的情况下独自发展。作为佛教的研究者,在这个层次上许多的道理还不能讲得太超越,面对历史长河中的宗教,还有太多没有探索的角落和未曾显现的真理。

再来往交错的阅读中,我渐渐的能够理解为什么我们需要宗教,为什么有信仰的人是有福的,在孤独无援的时光中,你能找到慰藉,在失去信念的日子里,在重要的因缘转折里,也教会了我们要能懂得割舍,不执著于短暂的拥有,而幸福和满足是来自于内心的自由程度,就像《狱中书简》里的祷词:

在我心里,只有黑暗,与你同在,就有光明。
我孤孤单单,但你不会离我而去。我内心软弱,但你不会离我而去。
我坐卧不安,但与你同在,就有安宁。
我心中悲苦,但与你同在,就有了耐心。条条道路,都超出我的理解,但你知道适合我的路。

香港的一年让我喘了一口气,有了比较轻松的学习环境。但是这一年绝不是可有可无,事实上,佛学中心的学习让我在这个专业领域大大地迈进了一步。教授们虽然年轻,但是都颇有水准,姚老师是北大的硕士,同时还有神学硕士和波士顿大学的宗教学博士的学位。净因法师和广兴法师前后求学长达19年,都是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的佛学博士。SOAS是享誉全球的亚非研究中心, 背靠大英博物馆和极为丰富的藏书,和他们的一番谈话也让我颇为受益。这一年的课程全部都转向了佛教学,在指导的老师中还包括了印度学家王邦维教授,藏学家王尧,以及上座部佛教的专家Anuruda等人。香港也是个很有水准的国际化的大都市,铜锣湾的市场,西贡的峡湾,大澳的宁静的天空,浅水湾迷人的海滩,九龙,旺角和金钟的商业中心和电影院,大屿山的传法大典和幽静的修行的处所,都让我回忆连连。有些日子,我还和几位同学早起去爬山,在半山腰遥望维多利亚湾,回来一起在庄月明餐厅吃饭,这些日子很快也就过去了。港大的图书馆虽然总量不能和世界一流相比,但是也有其不可替代的特色,比如冯平山图书馆,也曾经是东亚研究书籍的重镇,其中台湾和香港的书籍比起大陆和美国的图书馆更胜一筹,由于有充足的资金和靠近大陆的优势,买的中文书籍非常全面。和耶鲁的图书馆比起来,港大图书馆也有其优势,这里的音乐图书馆可以出借CD,DVD,主图书馆的音像部可以出借LD,DVD,CD,VCD,CD-ROM,这里的属于艺术史部分的图书也对所有的读者开放,可以借出去两个月,而在耶鲁,艺术图书馆的书只能借出去一天,而音乐图书馆的CD不能外借。港大的管理也同样做到了和国际接轨,各处事项都有条不紊,有章可循,充分考虑到人性化的过程。 现在回首这三年的生活,也许悲愤已经化为独自前行的动力,理性的学术道路碰壁多年之后也终于云开雾散,但是似乎内心中也失去了相当的最直接的感性力量,这一部分的生活在诗歌,音乐以及其他艺术中不断地复活着。也许在将来7年的学习中我能够找到把感性的人文力量用在理性而又宏阔的学术世界中。在探索的道路上,“四海之水味皆同,均是解脱之味”,盲信和狭隘是佛教的大敌, 对于宗教研究的求道者来说,从谬见,贪婪,焦虑,肉欲中解脱自在是奋斗的第一步,有了这样的力量才能帮助他人。一行禅师在“爱的 言教” Teachings on Love 之中也说没有意愿去爱别人的人,他的那种孤独就像是地狱。我们通过爱与关怀和他人建立起纽带,成为一个整体 ,我们渺小而局限的的个体才能熔于不死的解脱之海。这些年来我的体验是所学如果只是为自己,那么终于不能跨越个体孤独的痛苦之流。

荣誉召唤的时刻终于来临,斯坦福的学习还有3个星期就要展开,我已经放下包袱开始热身,我就像即将涉足于深度星空的远航者,为这种探索而感到兴奋。我也不知道自己命在何方,何时会挥手作别这个世界,我只能在这个边声四起的时代尽力去谱写属于自己的歌谣,愿自己能守住这点点的光明,做远方忠诚的儿子,让这火焰不断地壮大,在将来能播及四海, 照耀黑暗中的朋友。

王翔

2004年09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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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0-12 14:25:23 |只看该作者
叹服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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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0-12 19:23:31 |只看该作者
景仰,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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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0-12 21:53:14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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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以满腔的热血和无比的勇气,迎接浴血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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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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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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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0-16 12:08:05 |只看该作者
admiring
和巴比伦空中花园一样,我们不能看着一个个的属于我们的东西变成那样的空中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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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0-16 23:54:46 |只看该作者
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只是很想问您
您认识的研究佛学的人有没有没失恋过的?
有直接彻悟的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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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0-17 13:04:03 |只看该作者
TO 小JJAY:
我不认识研究佛学的人,不过对这个有点兴趣。我觉得你说的情况是可能的。
我读过一篇西藏一个自幼跟着师傅修行的人的类似自传的文章,差不多就是那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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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0-18 12:49:25 |只看该作者
我门还能说些社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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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2-6 16:55:44 |只看该作者
有些东西,从书本上是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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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2-8 14:19:16 |只看该作者
深深的感动!

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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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14 22:23:39 |只看该作者
佩服 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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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14 23:32:15 |只看该作者
吃饱了撑得!
想些日记或者自传,别再网上发表阿。一堆废话,直接把有用的信息写上不久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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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15 00:07:10 |只看该作者

天哪,这也行

阿弥陀佛!楼主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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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斯坦福佛学研究生:当泪水滚落 [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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